我靠烧香续命(13)
“这道呢?”容翎斜眼看他,“这道几乎有十厘米了吧,那么长的,你应该记得,而且我看着不像是被鞭抽的。”
那道疤痕很细,却很长,从他的上臂处蜿蜒爬下,爬过了手肘,像被塑封的蚯蚓。
顾之隐才刚被搅浑的心思被这一问终于恢复了些清明,他低头看了眼这疤痕,手指伸了上去,捏着容翎的指头拿了下来,触碰不过几秒,他已经平静了下来,把袖子放了下来。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孤儿院的院长很看重女孩?”
顾之隐发现了那些女孩的行踪很蹊跷,也曾试图问过,但得的答案不过是被领养了,再黑暗点的,则是和他在一起打、黑工的男孩告诉他:“应该是被卖到脏地方去了,不然,韩娟怎么跟妈妈桑一样,这么注重那些女孩的皮肤?”
那时候两人在酒吧里洗酒杯,双手每天都浸泡在泡沫堆得老高的池子里,不停地用抹布揉搓着,再用冷水冲掉沫水,周而复始的枯燥工作,让他们很容易支起耳朵,黏到别人的闲谈上去。就是在那里,他们听懂了什么是公主,什么是少爷,也第一次接受了性、教育。
他听了答案,觉得奇怪,因为韩娟很看重女孩的皮肤,但不大挑女孩的样貌,那些失踪的女孩子里也有一两个长得不尽人意,虽然有些刻薄,但他总觉得客人也是要挑的,毕竟酒吧里的公主样貌都过得去。
其实除了公主,酒吧里的少爷长得挺过得去。某次顾之隐在后厨里洗碟,被领班看中,他不由分说把顾之隐拉了起来,撸起袖子帮他把手洗干净了,边洗边告诉他,酒吧里有个男孩今天没来,要他帮忙顶班,值班之后会把相应的工资发给他,而且不抽提成,只希望他把客人伺候得满意。
最末,顾之隐换好衣服,站在包厢门口前,那领班摁着他的肩头道:“好好干,服务得好,小费就拿得多,那都是你的。”
听到这儿,容翎皱了眉头,她道:“这领班的态度不太对。”
的确很不对,顾之隐没满十八周岁,打的是黑工,所以即使外在条件优越,也只能让他在后厨洗酒杯。这领班却偏偏去后厨薅人,没让他拿酒,没告诉他规矩,只反反复复地嘱咐他要伺候好人,又拿金钱去诱惑他,总感觉有猫腻。
顾之隐沉默了会儿,尽力说得自然,道:“就跟老男人总喜欢找年轻姑娘一样,老女人也喜欢年轻的男人。那包厢里有四五个老姐妹,臭味相投,玩得都很开,原来那个就是玩残了,才临时找到我。”
顾之隐进去之后就懵了,包间里暖气开得足,打着暗红与暗蓝的灯,幽幽地照着,看不清脸,只觉得有黑影,再加上那桌上飘出来的雾气,让人的眼皮都要耷下来,浑身开始酥软。他心知不妙,拼命用手掐着的大腿,让自己清醒。
幸好沙发上那个几个老姐妹已经嗨到顶了,软软地窝在沙发上或者倒在地上,脸上挂着不知所谓的笑,迷瞪瞪的。几个男孩子都挤在一角落里,畏畏缩缩不敢讲话。
顾之隐正在奇怪,就见靠在沙发上的女人向他招手:“新来的孩子?看着有点大,下次真该让他们送几个十一二岁的。”
顾之隐没动,他彻底被震撼了,还好,除了他,还有被惊到的,那个躺在地上的女人懒懒地道:“十一二岁都能做你孙子了,你还真下得了手。”
沙发上的女人咯咯直笑,道:“我这皮囊,谁摸了都说只有十五六岁,我怕什么。”她笑着笑着就叹道,“所以说啊,钱真是好东西,怪不得人人都爱钱,只要有钱,什么东西买不到?”
她坐直了身子,看着顾之隐:“还不过来?”
头顶的蓝色射灯终于打了过去,把她的脸照亮了,人脸是那张人脸,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没什么奇怪的,皮肤也真是好,即使那么暗,也能看出如绸缎般光滑。但顾之隐的眼睛不太一样,他眯了眼,可以看到女人的皮肤下,有眼睛和唇在蠕动着。
他防止看错,又仔细看了会儿,终于确定没有看错。那女人的皮肤下多长了五只眼睛,它们像是蛞蝓般在爬,肌肤仍然平整,但底下的血管因为爬动而时隐时现,那多出来的两张嘴巴却始终都没有挪动,只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
那女人又叫了声顾之隐,这次她生了气,提高了嗓音,但是嗓音还没飘到山巅,便又直冲了下来,尚未到谷底,又上了云霄——跟坐过山车一样。包间里一静,所有人都不明就里地看着女人,她的伙伴反应迟钝些,缓缓地抬了头,迷糊地问出了什么事。
那女人没有回答,她颤抖的手摸着脸颊,另一只却不停地在茶几上摸着,她的手撞倒了酒瓶,把酒杯扫下桌面,噼里啪啦一阵响,才摸到了那小面的镜子,她捧着镜子的手抖得跟帕金森病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