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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之怜卿记(60)
作者:催墨浓 阅读记录
宋府北宅寂默了许久, 宋诗闻离京以后, 宋大人曾亲自来过一回。只这桩事由六皇子而起, 也不能发落到仆从身上, 只得责令她们不许对外诽议此事。
如今见到林知秋不但人无虞,双眸还复了明,终于令得宅子上下重新振奋起来。
芳草抱着他喜极而泣,管事宋云也连声叹着回来就好。只有林知秋知晓, 其实哪里有那样好的气运, 是出岫一路舍命护着他,为了他还受了许多伤。
裴出岫见芳草对知秋心诚,他也习惯了芳草的服侍,便与宋云商量着将芳草带去帝卿府陪他。
“帝卿府?”不仅是芳草,就连宋云也惊诧得变了脸色。
此事宋大人迟早也会知闻,裴出岫便索性与宋云坦白道, “先前不便袒露身份,顺宁帝卿乃是出岫已故的父君。陛下如今将府邸赐与出岫, 出岫与知秋已定下终身,自是该一道迁入帝卿府。”
彼时六皇子殿下为难他时, 芳草顾念他的安危一直护在他身前。从前林府与他一道长大的侍仆都已逐散, 林知秋也想他能陪在他身边, 便低声问他是否愿意。
芳草在心中早认了他作主子, 裴大夫性子好且待他也和善,他自然是愿意的。
一同回到明净亮堂的屋子, 现下看来竟比他摸黑行走时还要宽敞得多。
绕过那面玉兰屏风,林知秋一眼发觉了床榻旁的那根竹杖。枝竿金黄,杖身光洁细润,竟是如此美观悦目。
见他宝贝一样地捧在怀里,裴出岫不由得好笑,“如今你已大好了,还留着它作什么。”
“这是出岫亲手为我做的,我想留着好好保管。”
晏公心爱的金镶玉竹林已随着浮香阁一道毁了,留下这根竹杖做个念想也好。
芳草替他接过来,见林知秋又去枕下摸索。直到翻找出那枚同心符才露了笑颜,收进怀中仔细放好了。
而后是书案上的蓝绫锦盒,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两枚铜扣,取出那支通体暗紫的九节竹萧。
芳草是头一回见到这紫竹箫,直夸赞这竹萧是如此美质,裴出岫眸光含笑地握在手中把玩着,“记得当日说要教你,幸而来日方长。”
~
回到帝卿府,已过了午时。
这一回裴出岫倒是唤镜姨郑重召来府里仆从到正殿拜见。
林知秋自幼长在尚书府,也常跟随母亲与长姊出入皇宫,可乍然见到府邸上下那么多侍仆,免不得还是有些拘束。
芳草亦步亦趋地跟在林知秋身后,他也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气派的园子,寻常府邸里哪里能僭越造一座宫殿。
帝卿府中仆从大多是太皇君亲自从宫里选来侍候父君的,她们对小主子虽不熟悉却是心悦而诚服的。裴出岫今日唤她们前来,为的是令她们认得知秋是府里唯一的王夫。
小王爷回京没多久,就带回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难免还是会惹人非议。
裴出岫遂当着府中众侍仆的面打开一个沉香匣子,取出里面的赤金红玉如意簪为男人亲自戴上。
“本王知晓你们从前在宫里服侍过,当知此簪是太上皇亲赐与太皇君的,如今太皇君又赏与了本王的王夫。从今往后在这帝卿府里,你们当对王夫如同对本王一样敬服,如有违逆的一律逐出府去,本王不会留有情面。”
众侍仆闻言纷纷跪拜,面朝上首齐声应和道,“谨遵王爷与王夫的吩咐。”
母王待父君淡漠,渐渐地王府侍从对他也不甚敬从,她却不愿知秋受那种委屈苦楚。
见过礼后进到正寝殿,十六前来传话,称是天七知晓主子回京,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欲同她请罪。
裴出岫令镜姨带林知秋先去寝殿内安置,她与十六来到后屏楼东面一间屋子。
天七双腕内的铁钉已经取出,只是手还是使不上半点力气,接回来时左膝的伤处已贻害不治了,颜卿索性将那残裂的髌骨剜出再敷上伤药。待伤处愈合再悉心修养后依旧能站立甚至行走,只是习武练功却是再也不能了。
她撑着一口气,只为能见裴出岫一面,在十六的搀扶下竭力仰起身,气若游丝地开口道。
“天七有负主子所托,还牵累了晏公与浮香阁……”
裴出岫见她眸色灰黯,似生了死志,忍不住蹙眉斥责道,“你被人生擒,也有本王对敌大意的过错,师傅与晏公冒死去救你,也是望你能挺过这一劫。你若是觉得对不住晏公与楼里众姊妹,就更该振作起来。不能习武又如何,晏公不会武艺,依旧能掌管浮香阁与京城各处暗桩。”
她眉头紧紧攒着,神色依旧迷茫,“可我……”
裴出岫望了一眼始终静默着陪在她身边的十六,凤眸微微一动,沉下声来打断她道,“如今晏公到了该颐养的年纪,本王有意将这重担交托与你。是以天七你要赶快好起来,如此才好弥补你心中的歉疚。”
她离去以后,天七静静思索了许久,终于在夜里重又恢复进食。
颜卿听到禀报,直言未央不但懂得治病还晓得如何治人,拿捏住了天七的心思。
裴出岫也是急中起意,论武艺天七许是不如其他几名天卫,性情也不够沉稳,但她机敏多智,与楼里一众影卫关系最是和睦,颇有主事之才。
最要紧的是,她心中有羁绊,才有活下去的念头。
~
安泽小王爷回京祝寿,放眼京城是桩大事,太女府也得了宫中通传。
念及上回宫宴上,承筠险些被酒醉的二皇妹欺负,凤烨本不欲他再端着身子进宫去赴宴。不过安泽小王爷得陛下与圣君看重,若是拂了她的颜面,恐怕对太女不好,柳承筠还是劝得她回转心意。
鸣镝到暖阁来寻凤烨,行到回廊暗处,她面色地禀道,“果真如殿下所料,那罗侯安一直匿在陇乡郊野一处宅子里。陇乡方寸之地,京中去的生人甫一露面极易追查。幸好去得及时,罗侍郎险些叫人灭了口,她惊慌之下交代了密情,称是中宫怕她失密才要灭口。”
她话音一顿,见太女殿下并不惊诧,又接着说道,“她不晓得咱们的身份,一路蒙着脸押回京来,只是近日城门守卫查得仔细,先安置在了城外驿舍里。”
凤烨攒了眉,温润的面容微微绷紧,“驿舍人多眼杂,明日宫中摆宴,守卫大多调去巡皇宫外廷,你寻个时机尽快将人带进城来。”
鸣镝低声应是。
“都镜府的宋知府封了密函与殿下。”鸣镝一边奉上信函,一边又低低地说道,“派人去府衙之时,见到林公子也在官舍。”
凤烨接过信函,一时却更着紧他的消息,“知秋如何去了都镜府?”
“属下不知。”
凤烨揉了揉眉心,吩咐她退下。手中攥着密函,没有回暖阁,反倒独自去了书房。
密函上是宋诗意誊录的定州董氏户籍名册与土地物产,董氏世代做织造营生,可直到董玉桂的母亲董敬才做了都镜府织造府主事,才真正富裕起来,后来又给董玉桂在京城捐纳了官衔。
织造府归织造司辖管,如今主事之人亦是中宫亲信。
难道当年林府之事,其实是中宫暗中筹谋,可是林大人并不曾开罪中宫,为何会招致这样的祸患,只有待明日宫宴之上再盯紧凤后与二皇妹是否有反常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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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出岫回到正寝殿,林知秋正在屋内候着她一道用晚膳。
她奔波一日,神色看起来疲累,如今换作林知秋替她布菜,镜姨只知小王爷幼年的饮食喜好,他只得慢慢用心摸索。
幸好她对饮食并不挑剔,他布的菜她皆大口用了,镜姨与芳草见她二人处得默契,便也悄声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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