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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之怜卿记(35)
作者:催墨浓 阅读记录
“就依婆婆说的,您腿脚不好少走动,出岫几日后来取便是。”她悄悄摸了碎银摆在案头,听见有一对年轻儿郎走进铺子,指着李婆婆手里的衣裳在轻嚷着,“店家,方才瞧见这件裙衫摆在柜子里,如何进了铺子却说卖不得?”
老妪神色勉强地推托,“这件衣裳已经定出去了,请二位公子再看看其他的衣料吧。”
“我家公子就看中了这件,妻主大人是侍郎之女,公子瞧上你们这儿的衣裙是恩赏。”
裴出岫走出铺子前,挨近他们身边时,低声淡淡道,“这件裙衫是替岐王府定下的,你们若有本事便去王府讨要吧。”
那小侍仆盛气凌人地瞪眼,“你又是何人?”
“在下沐春堂裴出岫。”
他的主子静没了声响,岐王义女成亲,府里家主是亲自去道贺的。
从今往后,她要护着的人,不会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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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里,林公子总是穿一身素色,除却在岐王府那几日扮得盛重些。他容颜明丽,其实是葳蕤艳色更衬他。
心头悬着案宗,她今日未去到宋宅。
回到寝屋,点了烛火,她将这案子从头捋过,但凡是卷轴上落了名姓的皆画了圈一一记下。
八月科考、九月张榜,涉案的贡生名唤董玉桂,是名大字不识的武子,家中富裕捐纳了兵部主事。为了堵悠悠众口,决意去搏个正经功名。
一时竟榜上有名,令得京中一片哗然,谓武盲亦得中高魁矣。
十月,都察院御史孟令申上书弹劾董玉桂朱墨不符,昭帝盛怒之下当即命岐王与大理寺卿梁檀一道彻查此案。
贡生董玉桂的墨卷与朱卷被分别誊录在两幅卷轴内,墨卷上文章残缺、语义不通,而朱卷却是妙笔生花、毫无错漏。
这场科举的同考官名唤罗侯安,原是户部侍郎,待进了刑部牢狱,拷打之下供认是受林大人指使易卷。依着案宗所述,罗侯安称赴贡苑前夜曾见过林府家丁,得了几字默令,她在贡苑内认出董玉桂墨卷上的字令,便重又抽调了一篇上等的文章替下了她的墨卷。
得主考官亲自指点,她又岂敢违逆。
然而差官去擒家丁范旬时,她却早已暴毙府中,一时死无对证。
董玉桂捱不住刑罚,一口咬住是往林府送了七鹅群八爸三另七绮吴伞六吃肉停不下来大量金银。林府被圣上下令抄家,的确搜出几箱子金银,照着明细能对上案犯的供词。
林大人同家眷皆落了狱,没多久与夫郎双双病死狱中。董玉桂与董氏满门皆斩,易卷的同考官罗侯安被勒令革职、永不叙用。
诚如姑母所言,此案自下而上罪证是严丝合缝。
然当年涉案的罗侯安未被处死,或许还余一线转机。
裴出岫以朱笔重重圈出了“罗侯安”三个字,宋家主母为户部尚书,定然对罗侯安有所知悉。
至于这董氏一族,何处得来的钱财,倒也可以令浮香阁往她籍地摸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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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六皇子回宫入翠幄轩后,内殿宫门紧阖,下令宫侍不得入内。
他将令宇也挡在外头,独自神伤了一整日。
宣武殿的六壬趁夜摸进了翠幄轩,待得挨近内殿之时,叫令宇一柄匕首架住了脖颈。
“殿下命小的来给六殿下送礼。”
令宇从她身上摸出字条,拿匕首削了她鬓角的垂发以作警醒。
明知二皇姐那日受了气,定然不会施以好报,可凤筱筱还是在内殿展开了那张字条。
指节寸寸握紧,火舌瞬时吞没了白纸黑字。
“今夜替本宫去城北走一趟。”
冷脸侍卫低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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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夜又起骤雨,案上的烛火不知怎的熄没了。
昏暗屋内,闻得外头狂风吹乱树枝,屋门被风推开缝隙,漏进三两声鸮鸣。
裴出岫睁开双眸,披衣起身来到后院。展目一瞧是天叁,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声音低忍,“禀主子,有人闯了宅院。”
天卫之中,唯有叁与陆是男儿,如今天陆当是还守在宋宅。
裴出岫望着浓黑如墨的夜色,凤眸微凛,“瞧出身份了吗?”
天叁回道,“他身手矫捷,看身量是个男儿,甫一露面,觉察有异便退匿了。”
京城之内还有这样的高手?
见主子沉默不语,天叁头垂得更低,“属下忧心是调离之计,未追过去探明究竟,请主子责罚。”
“你做得不错,守着宅院才是紧要。”
裴出岫回屋拿了兵刃,是在郢城打的玄铁剑。此剑甚有分量,平日里压在箱子里轻易不动。
天叁侯在院中,未几,巷子里传来车马停驻的声响。
裴出岫示意天叁屏息,独自将剑背在身后,踱到后院木门前。
扣门声响起,她静默片刻,动了门闩,雨扑簌簌地打在面颊上。
她暗暗抹去面颊上的雨水,凝着凤眸,推开陈旧的木门。
来人打着把黛紫色的油纸伞,伞的边沿微抬起,露出长明殿何大人焦愁的面容。
“小王爷,陛下猝然昏厥过去,到这个时辰还未醒转。”
兹事体大,裴出岫当以龙体为重。她回屋取了药箱,又令天叁随后独自离去。
进宫的马车行得迅疾,风雨声始终未歇,裴出岫拢了眉头问何青云,“陛下长久以来龙体无恙,怎会猝然昏厥?”
“陛下的性子小王爷是知晓的,非得是熬不住了才肯请院使来看。前些日子便常叹力倦神乏,夜里服了养心安神的汤药,挥退了寝殿里的宫侍,若不是寝殿外的侍卫听见动静不对,还不晓得……”
何青云脸色沉在暗影里,浑身仍发着颤,“御医院的院使瞧不出病症,只道是心力不交、亢火焚宫。”
“何大人莫急,陛下自得天佑。”
裴出岫其实也攥着心,此事是她始料未及,掌心里尽是冷汗,“凤祥宫怕是也得了消息。”
吉凶未卜,一切仍有变数。
第33章
摇曳宫灯抵不住骤雨狂风, 宫闱甬道暗得黝黑一团。
何青云张着伞替她遮挡,裴出岫垂眸盯着足下,她行得不疾却令身旁的人跟得费力。
长明殿外围了好些禁军,齐整地挎刀披甲, 铜色盔甲被雨水刮得锃亮。
风雨凄迷, 裴出岫脊背陡然生寒, “何大人……”
何青云也苍白了面色, 低低地冲她摇了头,将手中纸伞移与她,快步走向禁军首领。
黛紫伞面蒙了眼,裴出岫听得何青云同那首领焦急地低语。
“裴大夫得陛下准允, 可于宫内行走, 如何进不得?”
“凤后有令,任何人今夜不得出入长明殿,违令者一律惩处不赦。”
……
她在长明殿外执着伞,一动不动立得笔直,足边渐渐凝了低洼。
岐王府偏远,即便姑母得了消息也救不了急火, 颐德殿那位年迈虚弱,更是惊动不得。
凤后亲自把持着, 眼下竟是奈何不得。
有宫舆趁夜而至,轱辘声响在甬道内如石破天惊。经过裴出岫所立之处, 水洼飞溅湿透她的衣摆。
二皇女凤煊当着禁军, 堂而皇之地入了宫殿。
何青云眼睁睁地望着, 内殿竟敞了门, 不多时她的身子没入眼帘。
裴出岫行至她身旁,抬起伞遮了她头顶风雨, “且再缓缓。”
九年前的那一夜,也是大雨滂沱。师傅紧握着她的手,却怎么也暖不过来。
母王去了,夜半睡梦里,无惊无痛。
戚夫侍哭得几度昏过去,若初还小,攥着他父君的手,懵懂地替他抹着泪。
她母王一生戎马,伤势不重却引致心疾,仿若泰山遽然倾倒,于安平王府是覆灭般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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