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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之怜卿记(22)
作者:催墨浓 阅读记录
见他缄
默不语,裴出岫温声劝道,“为奴之事不必再提,至于这学医也不急于一时,你且再思量思量吧。”
~
那一夜,她安置下林公子后,孤身一人回到沐春堂。
阿福见她许久未归,在前堂等得昏睡过去,她将孩子抱回寝屋歇下,又回到前堂抓药包药。
裴出岫亲自给林知秋取了几帖药,拿黄麻纸仔细包好,再将医典中提到的熏目之法誊录下来,与几包药材捆到一块儿。
整个医馆静悄悄的,在忙于手上这些事时,她的心绪似乎也渐渐平静下来。
夜里她怕惊扰阿福,宿在男人养伤时待过的药屋。这屋子里似乎还留有属于男人的气息,躺下后她倦得直接合衣睡了过去。
睡梦中,那个躺在那红幔珠帘后的伤重男人变成了林公子的模样。他气息微弱地低吟唤疼,她一时心头绞痛,握着剪子的手止不住地剧烈颤动着。
再之后,男人簌簌落着泪凄声问她,勾栏中人是否污秽不堪?
她在睡梦中不安稳地拧着眉摇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裴出岫浑身变得滚烫,这些日子她已强撑到了极致,终是得了伤寒害了病。
沐春堂连着阖馆三日,阿福始终守在医馆不肯回家去。
她这病来得急猛,初时头痛欲裂,接着便不分昼夜地咳。裴出岫担心把病气过给阿福,这三日除了送汤药与干粮,不让她进入药屋半步。
浑身乏力地躺在那小榻上,她时常会想起林公子。不知他伤势恢复得如何,每日是否服了药、熏了目。
宋二虽平日里看着不够稳重可靠,但若是上了心定然会将林公子照顾地十分妥帖。
她没什么好放心不下的。
三日过后,她终于有了些气力,能下床走动,在阿福的帮衬下到前堂看诊。
午时刚过,宋宅遣了人来到医馆,是个神色肃穆的中年女人,看着像是宅院的管事。
见到裴出岫,她面色沉沉地直抒来意,“裴大夫,主子唤我来请您过府一趟。”
裴出岫隐有不好的预感,她忍住一阵突如其来的咳意,帷帽下的脸色陡然一变,“可是林公子的伤病有反复?”
那管事又摇头又叹气,“林公子每日服药,身上的伤无碍。只是他不肯进食,人看着精神不大好。”
什么叫不肯进食?
裴出岫一边吩咐阿福歇了医馆,一边裹了厚氅跟着她往外走去。
她蹙眉思忖,“裴某开的方子中并无不利脾胃的药材。”
管事恭谨地请她上轿,神情是欲言又止,“还请您亲自去看看林公子吧。”
第20章 探病
宋大人给林公子置的宅院藏在深巷之中,外观看着不甚打眼,内里却颇精巧雅致。
过了垂花门,便见庭院内栽着两株秋海棠。秋风扫尽海棠叶,枝头犹缀海棠果。
近身服侍林公子的小仆名唤芳草,是个十六七岁的圆脸腼腆少年。此刻他手里端着半温不热的饭菜正愁眉苦脸地走出屋子,见到管事身后的女子登时睁圆了眼眸。
“云姨,主子吩咐内院不能让外人进来。”
那管事轻声道,“这位是沐春堂的裴大夫,主子请她来照看公子。”
听见她是大夫,少年忙将她引进了屋子。
“公子,裴大夫来看您。”
屋内的男人临窗静坐,几日未见又清减许多,尤其是脸颊成片地凹了下去,眼下青影越发得重。
不管怎么说,能起身走动便说明伤势见好。裴出岫于是稳下心来走到他近前,隔着几步之距停了下来。
她温声开口,“林公子,可有何处觉得不适?”
林知秋垂着眼帘,眼睫簌簌地轻颤,却并不言语。
裴出岫唤芳草去将饭菜重新热过,对着坐在不远处的林公子轻声道,“好不容易养好了伤,气血仍是虚亏,便是没胃口也多少该吃一些。”
他低低地清咳,身上衣袍都宽松地飘荡,抬起手捂住胸口时,露出袖中一截细瘦得嶙峋的腕骨。
她忽然有些气恼,自己在病中仍牵挂他的病情,他却不知要爱惜自己的身子。
“裴某是大夫,不是神仙。”她的声音冷了下来,手指微屈,攥紧了手中拎着的几包药材,“既然林公子自己心中有主意,请恕裴某告辞。”
他不愿治病,多的是病患候着要治病,她没有留在此处的理由。
“出岫小姐……”林知秋终于慌张地开口,又是一阵急急地低咳,他说话的声音哑到了极处,“求您,别走……”
他用力瞪大双眸眺望她方才出声的方向,可眼前依旧是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
裴出岫顿了步子,却没有转身。
“你既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裴某留在此处也是无益。”
“我不是存心,我只是……只是……”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颤颤着,声音轻弱了些,“我以为那夜惹您生气了,是以您不愿再来。我、我心里很难过,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去。”
听见他这番话,裴出岫本应感到局促或不安,可她心里的着恼却瞬时消散了。
这实在很是不妙。
她转过身,男人微别开脸,双颊染上几分赧红。
裴出岫淡淡与他道,“那夜回到医馆,足足病了三日。今日才好起来,竟瞧见你比我还消瘦得厉害。”
“您、您是病了?”
林知秋怔楞了一下,讷讷地抬起头,原来她不是因他未应她拜师学医而动了气。
她低低道,“大夫也是会生病的。”
“我不知……”他声音微顿,苦涩地扯动嘴角,“出岫小姐,我错了……”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她轻轻地叹了一声。
裴出岫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林公子,你可知自己现下脸色有多差?”
她轻轻拉过他垂在身侧的手腕裹了布帕号脉,男人眼睫颤颤却是由着她摆布。半晌过后,她又叹息一声,放下他的手腕,“待我回去再给你重新开一副补身子的药。”
林知秋忽的伸手扯住她的衣袖,她目光落到他发间那根玉簪,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我不走。”
窗外一阵秋风刮过,纵隔窗犹生寒,她遂搀起他走向暖和的屋内。
“你外伤虽愈,肺腑有损,受不得风寒。”
他柔顺地颔首,脸上终于又有了几分生气。
凑近一看,男人脖颈处的鞭伤已尽数结痂,她给他倒了一杯温茶,“玉肌膏若是用完了,差人上沐春堂去取就是。”
林知秋捧着茶杯,触手温热,方知此刻不是在梦中。
她就在他身旁,依旧……愿意关心他。
“那夜出岫小姐问知秋是否愿意跟您学医术。”她望着眼前的男人,他浑身绷紧如临大敌,“知秋不是不愿,能跟您这样医术精湛的大夫学习是莫大的荣幸,只是……”
“只是?”
林知秋戛然止了话头,似有难言之隐。裴出岫本也不是强逼他,见状便温声安抚道,“本不是什么大事,无需介怀,眼下养好身子才是要紧。”
他讷讷地应声,实在说不出口自己的心思。师徒有伦,可他已失了纯粹的敬仰之心。
芳草这时端来了热过的饭菜,每一样都精巧地摆在小食盅里,他特意备了两份筷箸食碗,“云姨说裴大夫您匆匆而来,还来不及用饭食。”
裴出岫觉得男人似乎朝她望来,她赧赧地推拒道,“裴某伤寒方愈,还是回去用饭更稳妥些。”
林知秋闻言抿了唇,芳草照料他几日,已能看出他几分心思,“您留下一道,公子才肯多进用一些呢。”
裴出岫把带来的药材递给他,“林公子劳烦你照顾了。”
芳草从小被发卖进宋府侍候,几时受过这样的礼遇,连忙涨红了脸直摆手,“得主子吩咐,照顾公子是芳草应当做的。”
裴出岫拿筷箸自每个食盅内各捡了几样小菜放进食碗里递给身旁的林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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