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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春山(7)
作者:贰乔 阅读记录
齐鹤不以为意,摇头道:“这没什么的。”
顿了顿,齐鹤盯着他脸上一个大大的红包,眨了眨眼,抬手想摸摸,又止住,无辜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午康安面色一僵,将手举到齐鹤面前提起袖子,手臂上几乎都是红包,长长叹气,语气含着悲愤:“我被蚊子咬了半夜,睡得太晚,所以差点迟到了。”
齐鹤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认真地问:“你真这么招蚊子咬啊?”
“那可不然。”午康安气愤地说。
齐鹤笑了,轻轻握住他的手臂,后者被他碰上的刹那有些紧绷,齐鹤又是好笑。
他低头,拿出药膏,温柔地给午康安涂了涂药,然后将它放在午康安手中,问道:“对不起,我应该是给你拿错药了,有没有感觉好点?”
午康安低头看着他们相触碰的手,清凉的感觉从齐鹤指尖碰到的地方弥漫开来,确实舒服不少,于是点点头,决定对齐鹤之前的失误既往不咎。
“时辰到了,齐公子,走吧。”
镖局和商队已经在那候着了。
齐鹤依次告别其他人后便离开了。
午康安揉了揉脸上的包,烦闷地想着会不会破坏他英俊潇洒的形象,过了一会,他放下手,捏紧了手中小小的一罐药膏,望着齐鹤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莫测。
“哇,齐鹤的脾气好好哦。”萧肆突然冒了出来,“明明前天是主子偷懒不全涂,以为有衣物在就咬不到,要是我才懒得给你备药膏。”
午康安面无表情给他个爆栗,然后幽幽地问道:“他脾气真的很好?”
不尽然吧。
第7章
萧肆站在一边,默默看了眼自家殿下望眼欲穿的情状,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大着胆儿道:“公子,你是来求学的还是来求……人的?”
语声刻意掩饰了一番,但众多门徒还未完全散去,午康安虽知这话听不到别人耳朵里,还是忍不住额角一跳,内心不禁有了个疑问:
平时是不是真的太容忍萧肆了?
午康安不理,等到众人清空后,萧肆不怕死地用下颌向逐渐缩小的商队抬了抬,煞有介事地:“说实话,你像是来接近齐鹤的。”
颈上头颅还是维持着高深莫测的神情,但人已经站到了八尺开外,却还是没抵挡住腿上横空打来的小石子。
“难道不是吗?”他揉着伤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萧肆虽是这样说,但他打心底不觉得自小跟随的那个从腥风血雨里杀出来的殿下会被一个生在深山里的温润美人左右——那太不符合西谷的“风俗民情”了。
谁知,对方却情真意切地问上来:“他很值得接近,你不觉得吗?”
萧肆:“……”
午康安扭头往回走,边走边挥手,叫萧肆快跟上自己,武术堂快开门了,不及时赶上可是要顶三时辰碗的。
路过解药庐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闻着内里露出来的清苦药味,忽然问道:“萧肆,你打听到青烈僧人是何人了么?”
萧肆连连点头,从袖子拿出前几天用几支白玉簪子换来的卷宗,找了找,狐疑地一字一句念了出来:“苍南山庄的叛逃恶徒,之前穆望秋庄主的亲传大弟子,朱苏允。”
午康安一把抢了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介绍的那部分——大概是朱苏允怎么以权谋私为祸人间的恶俗事迹,他本身天赋不高,只是勤奋武学所以经久之后也在江湖有了名气,后来不知从哪修炼了一种阴邪的功法,一年半载便会使丹田寒化,吞噬性强,所化的内力阴寒而煞气浓重,即便自身修为不够,但依旧能做到杀人于无形。
青烈就是靠这个登上了武林的宝座。
午康安突然笑了,英挺立体的脸庞藏在树影下,光影交换间浅浅勾勒出侧脸的流畅线条,不笑时眼窝深陷,眉目显得深邃,一望就是草原上自由如风的俊俏少年,可弯起嘴角时脸颊却偷偷给了两个小酒窝。
萧肆对这样的神情可太熟悉了,果不其然,下一刻对方兴致盎然地问:“所以朱苏允最后娶了庄主的亲女儿?”
.
山里多雨,正午还阳光明媚的,到了傍晚就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到应洲最近的酒馆里已是人满为患,老板站在门口见还不断有人过来——皆身带利器,与平常人不同,生怕得罪什么人物,连夜让人搭了几个简陋的棚子招待。
“小二,上酒!”
几个彪形大汉哈哈大笑着走进小酒馆,虎背熊腰,肌肉扎结,一致背着一把巨大的弯月刀,腰间挂了牌——刻着青山派三个大字。
“客人,里边没座了,请到外边来。”小二连忙招呼。
他们冷哼一声,大剌剌站到了一个锦衣华冠的公子面前,其中一个带头的汉子把大手拍在桌面上,脆弱的木桌瞬间裂了一条缝。
“小子,让开!”
小二见这场面汗都下来了,只能吩咐后厨尽快上几碟酒菜。
年轻的公子只是轻飘飘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沉默不语地低头继续喝茶,显然没把对方当成一回事。
汉子勃然大怒,一把揪起对方衣襟,刚要将人狠狠摔在地上,却被男子轻巧地捏住了手腕一折,干脆利落地断了手腕。
他悠然地退了几步,捞起茶杯再喝了几口,漫不经心道:“你们掌门那个秃驴,教出来的货色果然也就那般,我真替他伤心。”
大汉单手抽出弯月刀,砍了几刀皆被人躲开了,其他宾客见惯不惯地继续谈笑——江湖总有几对宿怨,当面仇当面报,没什么奇怪。
大汉呼哧喘着气儿,粗犷的脸上满是不屑,大骂道:“公子钰!别以为你们松门就厉害到哪里去,不知道谁家师兄在上届武林大会上丢尽脸面!只会守山的扫把星!”
刚刚还风淡云轻的人听到这句话,彻底冷下眼了,长袖一挥,几把尖锐的小刀破空袭来,直击对方面门,虽大汉及时挥刀击落了几把,但还是被划伤了身子。
公子钰一刻不落,跳上桌面,蜻蜓点水一般跃过几把桌椅,身轻如燕地刺了过来,出口不逊的男人这才变了脸色,挥刀格挡住对方的铁鞭,下一刻却被勾住,甩脱了手。
公子钰已经袭近身,大汉才双手交叉往后退,突然面上一闪,对方口齿间吐出了一根细针,眼看就要扎进大汉凸起的血管里。
千钧一发之际,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了那根银针,大汉也瞅准时机对公子钰冲了一拳,后者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远,面色不虞地看着骤然插进来的外来人。
“要打要闹,可不要在人家做生意的地儿闹出血光之灾才好。”
来者是个穿着破烂的少年,长得清秀,白皙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破碗,说是破的碗面又泛着光泽,可见主人日日都要清洗,爱护得当。
他正笑着望望两人,说话语气温和,一举一动都在劝和,除了又贴在大汉太阳穴上的针和用尖锐边缘抵在公子钰脖颈上的碗,他真像个低声下气的和事佬。
公子钰率先退后,恢复到平日的古井无波,薄唇微微一启,轻轻的讥笑声钻入大汉的耳里,后者见识到实力差距后,敢怒不敢言。
“人长得像野猪,却没有獠牙,呵。”
谢尚瞥了一眼面如冠玉的公子,显然没想到那直白的骂话是从这样的人嘴里吐出的,他放下手,将针还给公子钰,又拿着破碗颤巍巍出了门——似乎那个徒手接针的人不是他。
宾客匪夷所思地看着少年离去。
公子钰看着对方,若有所思。
小二见此松了口气,心中已对那个从来不正眼看的不务正业的乞丐跪地磕头了,然后跑到后厨接菜,余光中突然抓到不同寻常处。
“那柜子后面什么东西再动?诶,老鼠!”
话音刚落,一个瘦小的身影跑了出来,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踩翻了好几个菜篮,最后冲到了酒馆后的小巷子,小二拿起扫把就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