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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春山(53)

作者:贰乔 阅读记录


皑皑荒原上,寂寂雪夜天,视野尽头有一行缓缓摇曳的模糊火光。

风一熄,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齐鹤猛地抬头看向周竹:“夜袭?”

周迁留下的小灯放在她的脚侧,映亮了她苍白憔悴的半张脸,眉眼间的疲倦遮都遮不住,周竹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冷道:“上来。”

齐鹤回顾了此前的种种迹象,攥紧了手:“这是出兵攻打。”

周竹毫无动容,对此她选择袖手旁观,即便有可能战死的会是他年轻的哥哥。她也疲于去向齐鹤解释过多,当即收回手:“周家人信守承诺,我依旧可以保护你,但前提是,你不要妨碍我的哥哥。”

周迁不会放过西谷王室。

周竹一早就知道才会在药王谷等他出来,一直跟着他甚至带他回军营……

也许周迁软禁齐鹤实属无奈之举,但周竹知道午康安对他痴心一片,齐鹤再凉薄寡恩也不会坐视不理,而她要做的是守住人,不能让他去救午康安,一点点差错都不许有。

她要帮哥哥。

要午康安死。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齐鹤不会不懂。

周竹避都不避齐鹤的刀刃,任人将尖刀抵在脖颈上,直视对方愠怒的双眼,笑道:“马已经被我藏起来了。就算你杀了我,也出不去。”

齐鹤看了周竹良久,徒然一笑,放下了刀,轻轻叹息道:“周竹,是我小瞧了你。”

周竹不明所以,但听着他的笑声心中惊疑不定,齐鹤惯会笑里藏刀,不知他琢磨出了什么漏洞,正要拿它卡她的脖子。

“可为何是我二人死?”齐鹤道,他冷眼看着周竹逐渐惨白的脸色,带着笑问,“你不妨猜猜周迁走了多远?”

就像当初拿周迁的性命相要挟一样,齐鹤给她的离别礼也是。

这招下三滥,但出奇好用。

“好,你去救他吧!”周竹恨恨道。

随着她一声口哨,马急急奔来。

她又跑到马车内捣鼓了一阵,一团黑影飞出,不偏不倚地朝齐鹤的身上砸来,他后退躲过,仓促间看清那是一床棉被,裹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

齐鹤对她泄愤的举动明显无动于衷,甚至还从容地挑了几样物件,一齐放置在马身上。周竹几次开口都没得到回音。

在她看来只是些劝告:“你不吃不喝马不死,最快也要三日,就算你到了那里也不一定能找到他,找到了也不能确保安全,何况你……”

他走了。

周竹一个人呆在雪地里,缓缓蹲下,将脚边的小灯紧紧抱在了怀里,她将脸轻轻靠上灯壁,闭上了干涩的眼睛。

灯脚处系着周迁亲手编织的穗子,被她珍而视之地放在了心口。

“哥哥,愿你平安。”

……

“他会平安的,陛下!”

宋明玦疾步走出:“朕不放心。”

魏郃亦步亦趋地跟在宋明玦的身后,头疼得很,在试图劝住一意孤行的陛下的同时还要尽力维持药碗的平稳,这差事哪是他一介布衣能做的。

宋明玦一进御书房就挥袍将呈上来的奏折全部推翻,屏退所有侍从只留下他,魏郃见这场面,踏进房前提醒太监:皇上今日不接见任何臣子,请勿转告丞相的求见。

这才给宋明玦腾出了一块安宁的地。

该劝谏的已经有人替他说过了,魏郃不欲多言,也知道宋明玦心意已决,可作为一路陪他走来的大夫,魏郃直言道:“陛下恕草民直言,您的龙体受不得御驾亲征,只怕会给乱臣贼子可乘之机。”

皇上不回。

魏郃惶惶抬头望,宋明玦只是垂着眼,一手放在桌上紧攥着毛笔,凭神色看不出喜怒,可还是让他惴惴不安,毕竟于生杀予夺尽握手中的天子来说,不必杀机毕现,一言既出即可断生死。

魏郃双手覆于额,跪伏在地。

“于周公子也无益。陛下三思。”

魏郃不知自己为何会冒死说出了这句话,但肯定是收不回来了,只求陛下还是他以为的伊天涯,不会三言两语就将他拖出去砍了。

良久,他才听到陛下疲惫地说:“朕知道。”

“朕……”宋明玦微微闭了闭眼,似乎不知该怎么对一个外人说才好,整理措辞都费了他好大的气力,说到最后声音轻弱得不太清楚了,“朕只是难得遇上了珍爱之物,不想他明珠蒙尘,也不想他如天涯剑一样断在我的前头。”

魏郃抬头问:“陛下说了什么?”

边疆的捷报总是先一步越过朝堂纷争,千里迢迢抵达京都,不分时机的呈到皇帝的眼前,对战战兢兢的魏郃而言堪称及时雨。

宋明玦低声道:“朕听你的。”

但不是因为捷报,待魏郃走后,宋明玦抽出压在捷报下皱巴巴的信封,逐字逐句细细读下来。

“……新帝好好待在皇宫里别乱跑,他危险了还得我去救他,天涯哥哥,他老烦人了是不是?”

他读到这,不由轻笑起来。

是,宋明玦烦人。

他伸手轻柔地抚摸周迁留下的署名,就像摸在周迁的头顶一样,少年的黑发摸起来蓬松而毛躁,偶尔指尖从发间穿过触碰到他温热柔软的后颈,总会惹得周迁受不住地往前一缩。

“你的手指太冰了,天涯哥哥。”

他总是不满他身上的冰冷。

宋明玦盯着信纸看了很久,却不知重点落定在哪个字上,只是一味地看,一味地想。

“不闹你了。”他道。

【📢作者有话说】

剧情在接下来的几章里会慢慢收尾。本垒在计划中也是这几章的事儿,不过我得先调理一下我养胃的毛病。

第51章 新年番外

“阿朱!”

公子钰手撑在篱笆上,往院子里张望了一下,瞄到蹲在池塘边钓鱼的小小身影,神色一喜,声音嘹亮地喊道:“给我开门!”

被叫的阿朱的姑娘放下鱼竿,扭头一望。兴许是阿朱一直生长在深山老林里头,她并不如公子钰许多妹妹一样生得玉雪可爱,她的肤色好似从娘胎里就被日光浸透了,像一张质地细腻的光泽油纸,眼下有淡淡的斑,就如纸上自然的纹路。

公子钰初次见她就注意到她的眼珠色泽剔透,很像一位故人。

而之后,他得知确实是故人之子。

阿朱瞧是公子钰,便笑道:“你不是说你很会轻功吗?飞进来就是了。”

公子钰忍俊不禁,从袖袍里拿出准备已久的红包,对阿朱说:“我是给你们家拜年的,飞进来多于理不合,你爹呢?”

“出去了,”阿朱走过来,忽而脚步一顿,看向公子钰身后,“诶,回来了。”

公子钰回头,对上一双朦胧剔透的眼。

齐鹤挽着一个菜篮子,一身朴素的青衣,不急不缓地走近。

曾和他喝过酒的异族人走在齐鹤身后,肩上扛着锄头,一副刚下过地的行头。

公子钰摇晃了两下红包,笑道:“好久不见。”

齐鹤轻轻一笑,拉开了木门:“请进。”

阿朱连忙跑进屋端茶泡水,等水烧开的阵子,她看见午康安守在屋外,头却不由自主往屋外看去,顿时晓得她爹这是一大早吃着醋了。

齐鹤其人一向待客温和有礼,进屋就向公子钰倒了杯凉水,彼此交谈甚欢,像是把门外的父女忘在了脑后,随即公子钰将正红的请帖交给齐鹤,似乎听到了什么好事,齐鹤展颜一笑,又添了一些花生瓜子递给对方。

午康安有些坐不住了,手搭在木门上。

她悄悄走到午康安身边,拍了一下他的肩,想吓他一跳:“与其在这干等着,还不如去把鸡鸭杀了。”

“昨晚你娘都准备妥当了,”午康安把这糟心姑娘往外一推,“茶端来,我送进去。”

“父亲听你这么说,估计又要教训你了。”

“我是你爹,那他就是你娘,有什么说不得。”午康安一板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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