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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追妻录(67)
作者:耳东霁 阅读记录
众人都应了,然后各自去看各自手中的答卷。贺令昭翻开答卷,只看了第一眼,就觉得头都大了。
他手中这张答卷的字迹铁画银钩写的十分漂亮,通篇行云流水找不到一个墨点。上面的字贺令昭也都认识,但它们写成文章之后,贺令昭一句看都看不懂,更别说点评了。
贺令昭偷偷看了一眼其他人。
其他人皆捧着手中的答卷,正在细细的看。看不懂的贺令昭想找个借口溜出去躲开点评,但他又觉得临阵脱逃太没骨气了。
而且转念一想,这破答卷他都看不懂,十岁的沈青拓估计也看不懂。
所以贺令昭又安心的坐了回去。他他看不懂答卷,便想去看看这张答卷是谁写的,但可惜答卷上并没有名字,贺令昭只得作罢。
很快,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沈怀章看向沈青鸿:“青鸿,你先来。”
沈青鸿站起来,大致将了他手中答卷的内容,而后便将内容点评了一番。贺令昭如今读的书不多,沈青鸿说的很多话他都听不懂,但从沈怀章频频点头,并向沈青鸿投来赞赏目光的模样,贺令昭便知道,沈青鸿点评的很好。
挨着沈青鸿坐的是沈知韫。
沈知韫虽是女子,但她自幼是与堂兄弟们一道上学的,且学的也是四书五经,是以从前他们讨论文章时,沈知韫也会参与,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沈知韫站起来,将自己的观点娓娓道来。
贺令昭虽然一句都听不懂,但他看着此刻的沈知韫时,却莫名觉得她身上有光。而在沈知韫讲述她的观点时,堂上其他人时不时颔首称赞的模样,贺令昭顿时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甚至在曲清砚将目光投过来时,贺令昭还曾骄傲的挺了挺胸膛,满脸写着‘我媳妇厉害吧’的表情。
他既是骄傲,亦是向曲清砚宣誓了主权,曲清砚只默然将视线移开。
但很快,贺令昭的胸膛就挺不起来了,因为轮到他点评。
沈青鸿和沈知韫两人皆点评引经据典,而到贺令昭这里,贺令昭捏着答卷,只能吞吞吐吐道:“首先,他这个字写得挺好的。其次,他写的很流畅,最后,都挺好的。”
堂上众人:“!!!”
贺令昭肚子里有多少墨汁,沈怀章心里有数。但珠玉在前,到了贺令昭这里,他只干巴巴瘪出这几句,沈怀章心里还是有些不满的。可想到贺令昭如今已将心思放在学业上了,沈怀章终究不忍对他有过多苛责,只道:“阿韫的策论一向写的很好,你在府里若有不懂的,可以多问问她,坐下吧。”
贺令昭松了一口气,而后应声落座。
而贺令昭刚坐下,就听沈怀章道:“二郎,该你了。”
听到这话的贺令昭下意识就要起身,但他身侧已有人先一步起身,恭敬行了一礼,而后开始讲述自己的见解。
是曲清砚。
贺令昭没想到曲清砚也行二,便只好重新坐了下来,指尖戳着手中的答卷,心里不耐烦的想:他怎么这么能说?他怎么还没说完?他到底要说到什么?有才华了不起啊!!!
这些话贺令昭不知在心中过了几遍之后,曲清砚才将他的观点阐述完。
之后便依次是沈青诵和沈青拓兄弟二人。
他们兄弟二人年纪不大,但沈家最不缺的就是进士答卷了,且他们日后也都是要走科举的,所以他们虽然年纪不大,但很早之前就接触策论了,如今自然也能讲几句。
虽然贺令昭知道,沈家男丁都是自幼就读书的,但当他看着只有十岁的沈青拓拿着答卷,阐述自己观点时,贺令昭差点被惊掉了下巴。
不是!沈青拓才十岁而已,他竟然就能点评会试的答卷了,沈家要不要这么夸张!
沈青拓的点评自然只是皮毛,比不得兄长们见解深厚。但他口齿清晰表述完自己的观点之后,还是被父兄们夸赞了一通。
原本想着还有沈青拓垫底的贺令昭,看见这一幕,只觉像被人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点评完之后,沈青鸿笑着问:“清砚,你的答卷是哪一个,让我瞧瞧你的。”
“贺二公子手中拿的是我的答卷。”
百无聊赖的贺令昭刚将手中的答卷折成了乌篷船:“……”
先前众人都在讨论文章,没人注意到贺令昭。贺令昭这话一出,一时所有的目光,齐齐落在了贺令昭身上,以及他手中的乌篷船上。
沈怀章差点被气了个仰倒。
沈知韫瞪了贺令昭一眼,飞快将乌篷船拆开,然后抚平褶皱递给沈青鸿。
沈青鸿看过之后,顿时抚掌称赞曲清砚的文章写得好,之后他们就曲清砚的文章讨论起来了。贺令昭听不懂也插不进去话,他便独自闷闷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阳光蔓过门槛,沿着地砖一寸一寸朝前爬。
沈知韫转过身来取茶时,不经意便看着贺令昭单手撑在桌上,正用手背掩着唇角打了个哈欠。他们前面说的聊的热闹,而贺令昭却像被排除在这热闹之外。
沈知韫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贺令昭单手撑着额角,原本在看地砖上的日光出神,但看着看着,便觉困意袭来,他正眯着眼睛打盹时,蓦的感觉胳膊被人轻拍了一下。
贺令昭迷茫睁开眼时,就看见了一片天青色的裙摆。
他再一抬眸,就见已走到门口的沈知韫,突然回眸看了他一眼。那一瞬间,贺令昭下意识便起身跟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时值午后, 日光熠熠院中花木葳蕤。
出了花厅之后,贺令昭顿时精神抖擞,他脚步轻快跟上沈知韫,嘟囔问:“阿韫, 你们之前也是这么讨论学问的么?”
沈知韫嗯了声, 贺令昭整个人瞬间蔫儿了。
他原本以为, 经过这段时间的勤学苦读,他肚子里也算有点墨汁了。可今天到了沈家之后,听着他们一群人引经据典凯凯而谈讲答卷时, 贺令昭才知道他是井底之蛙。
贺令昭张扬恣意活了十九年,今日他第一次尝到了自卑的滋味。
沈知韫看着面前少年眼里的黯淡,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停下看着贺令昭:“在沈家,稚子五岁开蒙后,每年除了逢年过节可以歇息几日之外, 其他时候皆需要日复一日读书。今日在花厅里的人,读书时间最短的是青拓,但青拓也已日复一日的勤学苦读了五年。”
“啊,这么刻苦的吗?”贺令昭又是惊诧又有些羞愧。他比青拓年长九岁,但这些年他所有花在读书上的时间, 却连青拓的一半都没有。
“而且沈家的男丁, 从启蒙那一日便知道,他们只有入仕这一条路可走。而科举之路向来艰辛,只有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他们才能在其中脱颖而出。而你不同, 诚如祖母所说,你们这样的人家, 并不需要你去挣功名,所以你不必觉得自卑,因为读书对大部分人来说,是唯一的出路,但对你来说却不是。”别人渴求的东西,贺令昭生来便已拥有了。
贺令昭猛地抬眸。
从前也有不少人说他命好会投胎,生到了贺家这等皇亲勋贵之家,上面有两个战功赫赫的父兄罩着他,他哪怕一事无成,此生也能安享尊荣。
但那些人说这话时,眉眼里带着明晃晃的的羡慕和鄙夷。但这一刻,他在沈知韫的脸上没有看见一丝嫌弃。沈知韫神色恬淡,眉眼平静,仿佛只是在单纯陈述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