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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祥(45)

作者:紫邑 阅读记录


边上一人清清嗓子,凉声道:“公主一介女流,你们啊,还是看看朝堂吧。先丞相府虽亡,可党羽尚存,说不准,哪位就是如今澜瑛阁背后倚仗。”

一时殿内七嘴八舌,众人各抒己见,种种言语声不断回荡。

此事一出,不知为人添了多少谈资。

别说朝臣,就是帝王,都乐于凑这个热闹。

含元殿内,皇帝恍然,同司空瑜笑道:“怪不得呢,吾就说澜瑛阁阁主怎的与皎月有如此关联,叶阑这不相当于,给自个儿寻了个孙女婿嘛。”

语罢,开怀大笑。

朝堂国事总枯燥难熬,难得有一桩风月韵事,可不得好好开心开心。

司空瑜面上虽笑着附和,可桌下指节紧攥,掌心的痛连绵不绝地传来,才将将拨开耳边嗡鸣的迷雾。

他知道陛下所说之人,是卫瑛,那个一直侍立公主左右之人。

理智告诉他,公主对那人只有主仆之情,可偏偏卫瑛望着公主的眼神钻进他的脑海,搅得思绪成了一团乱麻,心间至喉头都是一片涩然。

那眼神他再熟悉不过,是看着心上人的眼神。

他清楚,自己一日一日,望着公主的眼神,也是这般。

而陛下,竟然对于猜测中公主与卫瑛的关系,如此乐见。

若……

这般想着,身侧帝王突然兴奋地捏上他的臂膀,“爱卿,吾怎么没想到呢,皎月也十六了,该定亲了,吾得空可得好好问问她的意思……”

随后的话尽数消湮在倏然寂静的嗡鸣中。

他突然之间,分不清面前陛下一张一合的唇,说的是什么。

思绪怔然,惯性地接着上面木然地走下去。

若陛下当真要撮合二人,公主可会为了众人之口,当真出降?

他不敢想,也不敢赌。

心乱如麻。

神思出窍一般,迫不及待欲飞往公主身边。

只余躯壳应对帝王。

他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含元殿,又是如何凭着本能,行了小半个皇宫至太液池侧面。

此处临水,遥遥可见含凉殿后殿轩榭阁楼。

伸出的木质长廊里,几盏宫灯照亮公主的身影,亭亭玉立,华美的长裙随风翻飞。

她果真在此,她可知外界传言,可知,帝王打算?

目光随着思虑缓缓移动,一瞬凝住,被刺痛般震颤。

公主身后不远,轩榭角落,一玄衣男子长身直立,手按着腰间长剑,正是卫瑛。

他不需细看,都知道卫瑛那双眼睛定然是在看公主。

那么近,那么久,就在她身后。

司空瑜怔怔然,抬起手抚上心口,一片晦涩凄苦。

他垂下了眼眸。

脑海中天人交战。

公主究竟会不会应呢,他们是自小的情谊,就算是主仆,也多少比得上几分家人。

若周围所有人都觉得此计甚妙……

思维跳跃,他想到了一开始,想到了源头处。

那时,便是公主吩咐的吧,让卫瑛扮作澜瑛阁阁主去面见皇帝,面见将军。

皇帝的性子公主定然清楚,可即便得知皇帝误会了,她也从未想过澄清。

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打算借此在朝臣帝王面前,为澜瑛阁阁主的身份多一重遮掩。

确实,若是让他想,也想不到更好、更没有缺漏的,与澜瑛阁有关联又不会卷入其中的法子。

春夜寒凉,凉入骨髓、心扉。

心都被冻结,难受得蜷缩成一团。

良久。

忽而听到些微水波声,他抬眸,竟见遥遥一盏灯,越来越近。

司空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叶扁舟,船上竹竿悬着一盏明亮的宫灯,在随着船轻轻摇晃。

宫灯浑圆,最外层木纹精雕细琢,光亮自内透出,灯纸将光滤得朦胧柔和,也让木纹上的花鸟栩栩如生。

这样美的灯火,盈盈照亮公主仙姿玉色,眉眼弯弯,在对着他笑。

也毫不吝啬地,照亮他原本晦暗的整个世界。

恍若梦里天虚幻境。

水声在心间卷起圈圈涟漪,此刻眸中所见,他想,或是永生难忘。

不顾冰雪初化湿漉漉的春泥,月白的鞋履急急踩上去,污了团团锦绣花纹。

他渴盼着,看她的身影越来越近,渴盼得恨不能立刻练就传说中的凌波微步,一息都不必等,就能到她身边。

扁舟靠岸,宫灯照亮这一隅,像拱手送上独属于他与她二人的世界。

南宫姣朗声如约而至,“遥遥便望见殿下身影,果然未看错。都到这儿了,怎的不入殿内来?”

她邀他上船。

司空瑜迫不及待踏上去。

小舟摇晃,他却像踏上再安稳不过的归途。

船上还有一撑杆老翁,他有些印象,幼时便见过,是宫中的老内侍了,一直守着太液池中的小小扁舟,守了几十年。

他回她,眉眼是浓得化不开的笑意,“不知不觉走到这儿来,但天色晚了,怕扰了公主。”

老翁撑着船,摇摇晃晃往回行。

南宫姣笑道:“殿下多虑,才刚入夜,哪里就歇息得这样早了。”

扁舟很小,他与她站在一起,偶尔肢体相触,她身上的馥郁暖香包裹过来,让他不禁绷紧了身子。

南宫姣稍稍侧身,微仰起头看他。

司空瑜垂眸,温润的目光触摸上她的脸颊,触摸上她清清明明,含着肆意爽朗的眼眸。

忽然便豁然开朗。

她懂什么呢,自冬日到春日,他次次将一颗心捧到她眼前,她次次毫无所觉。

何况那只敢在背后投去些许目光的卫瑛。

她更不可能察觉,别提因此待其有所不同。

公主便像一块璞玉,未经雕琢,情丝无痕。

于他是,于其他人,更是。

只余一点,她,真的会拿婚姻之事当作筹码助力吗?

成婚与否,毕竟不同。

一切都在她的一念之间,包括他的心弦。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舟临水榭,他先下,回身扶她。

南宫姣愣了下,到底未拒绝,借力踏上。

站稳,却并未松开。

南宫姣惊讶道:“殿下的手这么冰,这是站了多久啊?”

说着,两人交握的手被她轻轻抬起,似归巢捧起倦鸟。

暖意自她小小的掌心传来,他亦方有知觉,他竟不知不觉,冻得双手麻木。

这正是表现好客的好时机。

南宫姣索性就这样拉着他的手,像殿内的方向走了两步,边扬声道:“刘叔,寻件司空殿下能穿的大氅来。”

“哎,好,马上来喽。”刘延武的声音自里头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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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流言

每次来含凉殿,他总觉得,这里有着宫内罕见的烟火气,没有那把人压得喘不过来气的礼仪规矩,主仆亲如一家,小事上没那么讲究,大事的关键处,又丝毫不会乱了分寸,一切井井有条。

比永陵皇宫其它地方好,比他记忆里的燕昀王宫好,甚至,比天机谷中都好。

天机谷自诩是世间最接近于神明的地方,各种规矩牢牢压在头顶,约束着所有人的所作所为,不容一丝逾越。

谷主再宽厚,再开明,那里的生活,也始终如乌云压顶,永远有未知在身后鞭策。

这样大的压力下,有人疯,有人傻,也有人公然叛出谷中,由谷内执法者剿灭处死。

而他留得一身在,为了眼前人。

刘延武抱着个玄色的大氅出来。

司空瑜注意到,刘叔的腿,在正常走路时的异样几乎看不出来了。

南宫姣上前接过,他见她的眉眼含笑关切,比之前少了许多沉重,也卸下了他心上的石头。

刘延武笑道:“这件儿原是给卫瑛那小子的,不料绣娘多做了一件,我寻思着他又不穿,多了也是浪费,干脆就压着没给,这不巧了,今日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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