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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不祥(104)
作者:紫邑 阅读记录
南宫姣收到的自京城而来的消息,就是走的这个途径。
而此时,永兴澜瑛阁中。
送信者背着包袱利落翻身下马,跑到阁中也速度不减,一路直奔永兴澜瑛阁分阁主所在隔间。
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阁中关于情报网点,曾下达命令,入阁当疾步,忌跑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只有一种情况除外,即传递红批信件。
所谓红批信件,便是用朱砂在信件封口处写上“加急”二字,再画上一个圈。
澜瑛阁情报网存在几十载,什么紧急的情况都遇到过,便是天下易主,也不过是黄批的一个字:“急”。
红批不过寥寥几回,其中一回是老阁主身故现阁主继位,一回便是不久之前阁主于宫中险些被害。
一旦遇到这样的红批信件,各个网点皆竭尽所能以最快的速度传递。而抵达永兴时,无论信件寄往何处,都要送至分阁主手中请求指示。
至于永兴分阁主,正是整个澜瑛阁中年纪最大、最沉稳的裘暝裘老。
他的资历,甚至可以赶超曾经的老阁主。
只因当初建设之初,是他力挽狂澜,几次三番救阁主于水火之中。
澜瑛阁得以成型,他功不可没。
到了如今,已是整个澜瑛阁中的定心石。
后方有他压阵,阁主才能安心在前方带领阁中众人冲锋陷阵,谋取大计。
信使脚步轻而急,身姿轻盈,拐了几个弯,险险避开路过之人,便入了隔间之中。
隔间内陈设古朴,各式各样的古董摆件盛了满满一个博古架,紫檀的桌椅,自博山香炉鼎中袅袅而出的檀香,再加上白发老者慢悠悠烹茶的动作,让人触之便感岁月静好,心静意舒。
哪怕是急促的脚步声声响在耳边,裘暝神色也依旧无丝毫波动。
直到信使到了跟前,掏出那一封红批信件双手送至他面前。
他才放下手中的紫木莲花盏,抬手接过。
以特殊的工具启封,展开信件。
信使后退两步在一侧候命。
一行一行通读完毕,按理来说红批信件该是十分紧急之要事,但别说面色,裘暝的眼神都未透露半分急迫,一如寻常。
只是合起的动作自展开时快了不少。
他没有再将信件装入信封,而是下令:“让信隼去传。”
信使震惊抬头,与裘暝对视一眼后又迅速低下,“是!”
转身跑着出去传令。
启用信隼,不是小事。
整个澜瑛阁,也只有神鹰这一支总是出最危险最重要任务的小队,能有资格时时以信隼传信。
过往,就算是红批信件,也不会轻易启用信隼。
总之信使在阁中一二十年的光景,都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倒总是听说,阁中养的信隼无聊得天天出去猎食,周边林子里都安静了不少。
也确实,信隼传信的训练次数都比真正传信的次数要多得多。
这一回,经过层层传令,最后,喂养训练信隼的专人特来分阁主处领命。
这只信隼,毛色模样与神鹰那只大差不差,只是略微瘦一些。
为了能让信隼的速度达到最快,喂养者会特意使它保持在最合适的体形,神鹰那一只,确实让南宫姣喂得有些胖了。
不过天天风餐露宿的,估计用不了多久,就痩回去了。
信隼是有灵性的动物,养在永兴澜瑛阁,最认的,自然是分阁主裘暝。
此时,见到裘暝,都不需要驯养人示意,便扑扇着翅膀落在了裘暝肩上。
信件已被卷起来装在了信筒中,裘暝亲自将信筒绑在信隼腿上。
起身,走出隔间。
于是,澜瑛阁中所有人都看着他们几乎不会亲自送信的裘阁主,带着肩上的信隼,走过廊道,步上木梯,一路所见诸人皆是躬身行礼,一直到顶楼。
气氛肃穆。
他们都想象不到,是怎样严重的大事,值得阁主如此对待。
一时,连交头接耳的声量都小了不少。
顶楼西北阁中,裘暝站在大开的直棂窗下,看着信隼张开翅膀,径直往北方去,视线久久不离。
他想到其中的内容,想到还在北方奔波的主上,头一回生了担忧的情绪。
作为元老,他熟知老阁主的本事,也知道主上完全不逊色于老阁主,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此时形势,却比老阁主时期要艰难太多。
多方势力纷纷下场,各个儿视澜瑛阁为眼中钉肉中刺,哪怕无关者,也不在乎掺和一脚让这滩水更浑,好浑水摸鱼谋取利益。
他曾担忧,在这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环境下,澜瑛阁是否还能一如既往保持初心。
现在,却更担忧,还秉持着初心想要兼济天下的澜瑛阁,拥有这样一个理想更加坚定的主上,可否平安度过这场劫难。
人生几十近百载,他裘暝从不信鬼神,此刻也不禁在心中祈祷。
祈祷他们的主上平安。
其余的,只要澜瑛阁的根儿还在,就能东山再起。
门外骨碌碌的声音响起。
裘暝回头,蹙起的眉头轻展。
“你来了。”
轮椅进来,到他身前停下。
“来看看你这个老头子。听说,都动用了信隼,可见是大事。”
轮椅上的,是个头发苍白,面容慈祥的老太太。
她是裘暝相伴一生,白头偕老的伴侣,或许,称为侠侣更妥当些。
他们从未言明情愫,也从未分离,就这样,几乎过到了生命的尽头。
是澜瑛阁中最令人钦佩的活传说。
这样的感情,能看到一个,便是幸运。
裘暝坐下,拉住她的手,轻轻将她耳边雪白的发丝别在耳后,然后很熟练地为她捏腿。
这双腿,是十年前,为了救裘暝,再也站不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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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守护
说到底,是为了澜瑛阁。
后来,也是澜瑛阁为他们提供了庇护,让他们得以安然度日,尽展抱负。
“别忙了。”老太太盖上他的手,倾身,抚上他不知不觉又皱起的眉心,“宽心些,你这个样子,会吓坏外头的孩子们的。”
在老太太眼中,外头那些腿脚麻利的年轻人也好,中年人也好,都是孩子。
而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大露出忧愁的模样,也当真会让阁中惶惶不安,更别提一封红批信件刚刚由他们的分阁主亲手让信隼送出。
裘暝笑了,只是不达眼底,发生这样的事,也难以真正开心。
长长舒了口气,“你说得对,咱们啊,就帮着阁主守住后方,其余,便看阁主自己了。”
老太太点头,“可不,姣姣这丫头,最是个成大事的,此番啊,也只是她生命中其中一次劫难罢了,不成问题的。”
说是这样说,可还是以永兴澜瑛阁为中心,全部进入最高紧急状态。
……
又是一日薄暮。
行走在这般青草荣荣的地界,随行的马都养得更加肥壮。
他们也早已习惯那些时不时出现的岩羊。
岩羊平日生活在山壁,无论多陡峭,它们都能如履平地。
也只有饿了想要来吃草的时候,才能清晰看到他们的模样,而不只是一闪而过。
南宫姣日日习惯去望着他们整理思路。
司空瑜就像南宫姣的影子,日日不离。
心里想着风月,口中却很少去说。
“过几日,便要出燕昀了。”南宫姣侧头,看着他。
自侧面看他的脸,线条凌冽,明暗勾勒出极美的骨相,是南宫姣看了许久,都还看不腻的。
这么一想,若他当真要走,少了一些眼福,倒是有些遗憾。
她看到他勾唇,看不到他笑意是否真切。
他的嗓音轻缓柔和,“我以为,日日相伴这么久,娘子不会问出这句话。”
语罢,他转头,看向她。
平淡无波的栗色眸子,却让人觉得有些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