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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云见月明(26)
作者:阿相 阅读记录
他话说穿了,局势骤然紧张起来,双方剑拔弩张,巴格登,德姆,齐那德,不知何时共同聚在乌那尔身前,缓缓摆开了进攻的架势,其余铁鹰督人等,均一步一步,拔刀朝唐云峥欺近过来,密不透风,成围剿之势。
“是国主留不得我。”唐云峥一字字说。
乌那尔挥起那支骨镰,一声令下:“你也算死了个明白吧。”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讨一个明确的答案。”唐云峥说,“既然我已知道了,那你们就没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了。”
乌那尔神色一凛,手一挥,一干人等嘶声呐喊,朝唐云峥冲杀过去。杀他的人中,有他相熟或不相熟的面孔,唐云峥展开八煞,手起扇落,游刃有余,一个都没有留手。
八煞扇骨片片如刃,唐云峥出手迅疾,气劲如吞天云浪,盛大且绵绵不绝,一身黑衣沐在血海之中,一柄八煞灿如虹芒,一招起手便要取人性命。
八煞吃尽了血,越加兴奋,唐云峥挥手一划,扇子齐齐划开身前三人的咽喉,又一委身,收扇,回头,将扇柄捅入身后偷袭者的胸膛。
他如渊中蛟龙出海,穿在人群当中,刀剑无眼,均不能碰上他分毫,唯有粘稠血肉铺天盖地埋了他一身,他衣着色深,看不出血色来,只是一双碧眼杀得通红,血溅满脸,已辨不清面貌,满身腥躁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已然疯了,朝乌那尔那方咧嘴一笑,森然的牙齿好似下一刻就要撕咬下他一块皮肉。
见他已将场中百来人杀了大半,乌那尔惊骇不已,握起骨镰抵在身前,巴格登和德姆护着他,徐徐摆开武器,向唐云峥杀去。
巴格登使得双刀,刀身一青一红,刀柄上头挂着两只面貌狰狞的骷髅头,这是他杀了草原两任掌管羊群的牧主所得。
德姆手中握着一只长鞭,其身蜿蜒如毒蛇,鞭上细细分叉,也似蛇身鳞次栉比,每片鳞上暗藏倒刺,一旦触碰便会勾紧血肉,叫人痛不欲生。
他二人摆开架势,朝唐云峥奔来,却不想唐云峥先手制人,如疾风一般从中掠过他二人,直往乌那尔的方向去。
巴格登和德姆眼睛一眨,唐云峥竟已至身后,这个速度若是他用剑袭他两人,现在颈上已被划出一道血痕,至少,会在所难免地搭上一条胳膊。
巴格登和德姆都流下了冷汗,乌那尔已挥刃与唐云峥对上,骨镰坚不可摧,如空中残月,与天降金虹骤然相交,雄浑的气劲撞得乌那尔脑子一嗡,手中几乎脱力,连退数步,唐云峥足尖稳稳陷入地中,地面裂开两道深壑,他指尖翻动,展开八煞,八煞运了他十成的气劲,如陀螺般旋向乌那尔胸前。
身后的巴格登赶紧掷出右手的刀,竟制不住空中的八煞,刀身生生裂在半空,他赶紧又接一刀,两刀贯出,才将注满巨力的八煞打落在地。
德姆见状急忙扬手,挥鞭袭向唐云峥,乌那尔见已陷入颓势,唐云峥煞神一般欺近眼前,伸手就可取他性命,便孤注一掷地将手中骨刃直直朝他抛去。
唐云峥前有骨镰锋芒迎面,后有德姆的鞭法,乌那尔想,这下他分身乏术,自己可以脱身了。不想唐云峥身形滞了一下,躲过了骨镰,他起手,手指就已够到乌那尔的颈间——
他竟徒手将乌那尔的喉骨硬生生扯了出来,喉骨牵连着些血和肉,又被他不屑一顾地扔在一旁。
巴格登和德姆见乌那尔倒下,甚至愣了好一会儿才有所反应,德姆看着手中鞭子,蛇鞭明明已经缠紧唐云峥手腕,咬进他皮肤和骨头里,但被他强行挣断,腕骨碎裂,手肘脱臼开来,也要取乌那尔的命。
他二人这才想到,加央打架,从来是不要命的。
巴格登喊了一声,德姆回神,扯住蛇鞭要乘胜追击,唐云峥尚能动弹的一只手已拾起了地上的骨镰。
骨镰归于原主,亢奋地不住颤动,它身影修长而冰冷,头顶弯月般的巨大镰刀,因不能饱食鲜血而抗议地贪婪地嗡鸣。
唐云峥握着它,灯下如死神降世,一刀便挥下德姆握鞭的整只胳膊,紧追不舍的蛇鞭骤然一松。德姆惨叫一声,巴格登还在趁势拿刀,唐云峥再一挥刃,眼前如电光闪过,还来不及感知疼痛,已被拦腰截做两段。
他的上半截身子倒在地上,蠕动了片刻,看见唐云峥轻易割开德姆的脖子,再然后,唐云峥踏着满地残肢断臂,在尸山血海中扛起骨镰,一步一步,走向阶上,坐定。
那冰冷的钢铁的椅子立在他身后,不过为衬托他一二,不配他一坐,他怀中抱着骨镰,一手撑在膝头,神态蔑然。
“占着我的位置,用着我的刀,就能成为我了?”
“杂碎们。”
齐那德不知何时站在了阶下,在一片尸身和残吟中向他下跪。
唐云峥眯起眼,他叫鲜血糊了满眼,好半会儿才认出是他。
“哦,是你,齐那德,一个懦夫。”他懒懒评道。
齐那德嘴唇颤动:“你竟然,你竟然全杀光了……”
唐云峥歪了歪头,似乎有些迷茫:“不属于我的东西,还留着干嘛。”
齐那德说:“我愿意归顺督主,我所有的一切都会奉献给督主,求督主饶我一命。”
唐云峥又慢慢走下阶来,手虚虚一指,指着满地残尸。
他说,你猜他们为什么恨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我。
唐云峥乌红的靴底立在他眼前,下摆连珠成串地不住往下淌血,齐那德疯狂冒着冷汗,舌尖却如同呑咽刀枪一般,不敢言一字,他知道,他知道加央对叛离者从不留活口。
唐云峥看着他颤颤耸动的发顶,无趣说:“把消息带回普鲁……”
他微微转身,话音未落,察觉身后一道杀气袭向背心,他本能轻易躲开,却感觉丹田一滞。
八煞插入了他的背部,在他血肉里开出莲花,一寸寸搅食他的生命。
他回手一挥骨刃,将齐那德胸膛撕开大半,齐那德重伤,他也有些受不住地向后踉跄几下,跌坐在阶上。
他勉力支撑着骨镰,唇角不住涌出血来。
唐云峥咬牙问,你下毒,怎么下的毒,我不可能没有察觉。
“你一向狂妄自大。”齐那德要死了,他看着唐云峥闭着眼,苦苦支撑的场面,眼中痛恨又癫狂,“是我杀了你,哈,哈。”
唐云峥思忖片刻:“你一开始就在场上下了毒,是香,混在浊气和血气里,这里所有人都会中毒。”
“是啊。”齐那德掏出解药,将它撒在地上,“看吧,没有解药啦,你要死在我手里啦!你最后是死在我手里!”
“反正你不会放过我,不会放过所有人,我们全部人给你一人陪葬,我们地狱底下见吧,督主加央。”齐那德咧嘴一笑,牙齿血红,眼瞳金黄,他奄奄一息却心满意足地躺在地上,整个人有种濒死的破碎的冶艳,宛如一只诱杀死神赢得了终局的阴森鬼魅。
第25章 将死
禹城接连三日大雨如注,余穆尧肩头扛着箭和弩,一步一跳小心地越过水坑,雨天湿滑,仍免不了沾上两腿泥泞。他哀声连天,路过院里时不慎一脚将母鸡刚下的蛋踩了,鸡咯咯拍着翅膀冲他直叫唤,萧仲文隔窗瞥见,冷笑一声。
余穆尧心里叫苦,单薄的芦纸伞面到底支撑不住,进屋时,人与伞一起湿得彻底。
但他肩上的箭弩,与怀中紧紧抱着的布裹,捆扎得很是严实,没沾上半点水气。他好奇地看着叶璟明将箭羽取出,用药绵沾上粉末抹在箭头上,问这箭是在淬毒吗。
叶璟明:“这是硝石粉末,遇草垛能生火,箭羽难得,淬毒只能杀一人,烧火却能杀一片。”
余穆尧两眼冒光:“我们是不是今晚便要偷袭剑盟?”
叶璟明说:“以防万一,求个自保而已。”
萧仲文摆弄叶璟明新做的机关,这器物形状似萧,萧身中藏有九十枚长针,触碰底部机关能蓄力朝前连发十针,用以防身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