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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云见月明(24)

作者:阿相 阅读记录


柴鸣不屑翻了个白眼,转念也随之窃窃笑起来,他眼中有色,是贪色:“反正都是嫁祸,我二人不止费力窃财,杀了两个人,这下还加了个奸赢妇人的罪行,叫那普鲁人罪加一等,届时向剑盟讨要起来,说不准还能多得一些赏钱。”

“说不定你那见色起意的举动,会是误打误撞,歪打正着了。”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笑着,又摸起桌上金银来,银两相碰的清亮声音,叫他二人大为亢奋,两双眼瞪出血来。

二人恣意摆弄着,屋顶落下乌红的水渍,一滴一滴,落在桌上,混进钱堆里,堆叠的黄白之物越染越红,柴朗心醉地捧起一枚,尖尖亮亮的元宝艳丽到滴出血来。

两人沉迷不已,半晌才知觉,双双抬起了头,唐云峥一双长腿交叠,坐在屋梁上,身侧搁着一柄利斧,斧子淬了血,血迹沿刀锋往下缓缓滚落。

唐云峥垂下一双碧眼,静静扫过他二人,说:“两位,我也恰巧路过,见你二人项上人头,心里喜欢得紧,便将你二人头颅割下作为过路横财,你们看如何?”

第23章 旧部

斧头这玩意儿若做杀器使,看着稍嫌粗野,可杀人分尸起来,劈砍剁抹,极是利落方便。

东方欲白,唐云峥一身是血地从青楼厢房里翻身出来,低头打量手中凶器,那斧子饱食鲜血,锋刃在黑夜里越发程亮了,可惜过分餍足,杀卷刃了。

唐云峥随手抛进树丛里。迎面一阵阴风刮过一张白纸来,扑在他脸上,他揭过一看,上边画的是有待缉拿的叶璟明。

他指腹沾了些血轻轻抹在叶璟明的唇上,端详片刻,觉得画上人目中含星,皓齿朱唇,他瞧着甚是满意,于是在上边吻了一吻,仔细收进怀里。

唐云峥再走几步,很快便看见自己的画像与叶璟明的双双糊在了昭示榜上,他背过手欣赏片刻,眼中意兴颇浓。

中原有个词叫夫妻相,他越看越是这么回事。

一声鸡鸣打断了他,晨起耕作的农夫揉着眼向这边看来,他掐算下时辰,另一波的麻烦约摸快要找上门来了。

他指头在榜上抹了两笔,转身离去。他离去不久,农夫扛着锄头路过,好奇瞥了一眼。

唐云峥那张纸上陡生出半边猩红鹰翼,森冷,锋锐,叫人望而生畏,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黄昏,唐云峥挑了家地势高耸的酒肆,点了一壶烧酒,一碟蚕豆,他换了身装束,浓密的卷发扎作个高俏马尾,发带左右垂下两截乌红缨子,一身乌黑劲衣将他笔挺的腰身衬得刚好。

阁楼下车水马龙,他兴致缺缺地捻着盘里的豆子,嘎嘣塞在嘴里,吃到大半时,一身黄衫头戴纱帽的男子摸上楼来,在他身前坐定。

男子一落座,唐云峥捡回些精神,举手招呼小二,说再上一只烧鹅,一盘乳猪,一条八宝鱼,一碟芙蓉虾,鱼要多加葱蒜,清蒸,虾要留壳,生腌。

齐那德纱帽下脸色一僵,他一开口,说的是普鲁话:“我不付账。”

唐云峥:“哎呀,先吃着再说嘛。”

“你竟活着,不止活着,被官府通缉了胆敢大摇大摆上酒肆吃酒。”齐那德窥视他一举一动,两手按在膝上,武器紧藏袖口,“还有,还敢在昭告榜上留下鹰铁督的标记。”

“你是打哪儿又捡了九条命,敢这样嚣张跋扈。”齐那德迟迟不取纱帽,帽下那双澄黄的狐狸眼中眼瞳一缩,“还是你留了什么后手,你,是真不怕死了吗。”

唐云峥嘴里塞了块鹅肉,鼓着腮帮:“我?我挺惜命的,我倒觉得是你,胆量见长啊。”

齐那德警惕环顾一眼四周:“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年前你胆敢这么跟我说话,你脖子上支楞着的那个东西,现在已滚在桌下给我做球踢了。”唐云峥笑说,执起筷子一戳,完完整整剜下块酥脆的烤肉来,“但现在的话……你吃不吃?”

齐那德腰背僵直,如临大敌般朝后仰去。

“不吃算了。”唐云峥收回手,片刻安慰他说,“你怕什么,中原有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国主要你们效忠乌那奴,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齐那德咽动一下喉结:“你到底想做什么。”

唐云峥问:“乌那奴还活着吗。”

齐那德:“督主自然无恙。”

“是吗,”唐云峥若有所思,“我被官府通告缉拿了你们才知道我在禹城,迟迟才派你这么个废物来逮我,鹰铁督在他手里都糟蹋成这副样子了,他一个虚有其名的督主还有脸活着呢?”

齐那德:“我坐在这里,不是为了听你嘲讽他的,任是你这张嘴再能说,督主这位置也轮不上你了。我不妨告诉你,你在禹城被缉拿的消息一出,周边三城的分会会主都在往这边赶。”

他压低些声调:“我念在过往情分,过来告知你一声,快跑。”

“那我还得好好谢过你了,齐那德。”唐云峥两手交握,搁在膝头,长睫下幽碧的眼瞳动了一动,“让我猜猜看,三城会主已聚在禹城那个据点,但他们怕,怕得要命,就遣你这个可怜虫来探我虚实,我若敢出城关,千万弓弩手就在城头虎视眈眈等着我,迫不及待把我射成筛子了。”

“乌那奴对你可不算厚道啊。”他突然起身,齐那德尖叫一声,踹飞了凳子,慌得疾步后仰六尺,惹得四周食客注视过来。

唐云峥切下块乳猪后腿:“你慌什么,我不杀你,我没银子付钱。”

齐那德迟疑片刻,极慢地贴近过来,他摘下纱帽,露出一双金黄的眼瞳,一张阴柔女气的脸。

他抬手僵硬地拭了拭额头:“你就算杀我,你也活着走不出禹城了。”

唐云峥淡淡瞥过一眼,他不敢再冒犯,小心掏出银子按在榆木桌子上:“乌那奴不会放过你,他与陆、宏、御景三城分会的会主都已到了禹城据点,你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你自己。”

唐云峥将那块银子收下,齐那德转身要走,唐云峥喊住他,朝他抛出一物:“这是与前线相关的信报,带回去,跟乌那奴说,用这个换我一条命。”

齐那德恐那是什么阴毒暗器,身影急急闪过,不敢去接:“我会转达,东西你自己给他。”

唐云峥不置可否,朝他凑近一些。

齐那德:“你还想做什么?!”

唐云峥:“再借我点银子,我看上个美人,因我囊中羞涩,他嫌我太穷,弃我而去了。”

齐那德不可思议,几乎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没钱啊,你去随便偷啊!”

唐云峥一脸讶异:“你这个人想法很有问题啊,这等鸡鸣狗盗之事,在下断然是不屑做的。”

齐那德气得面上抽了一抽,将腰上钱袋取下,扔给他。

唐云峥随手接过:“不够。”

齐那德咬牙说身上一枚铜钱都没有了,唐云峥仍看着他,但笑不语。

齐那德沉着脸将手腕两枚金镯和两串黛紫贝珠尽数取下给他,低头一刹,觉察唐云峥气势骤然欺近,雷霆般压来,他寒毛倒竖,那种死神降临的绝望和恐惧卷土重来,他袖中武器猛然沿着手腕滑出,落在掌心里。

他还未握稳,被唐云峥一把拧住手肘,反剪至身后,手中武器早落在了对方手里。

他感到了骨肉分离一般的剧痛,被人拧着胳膊,整个身躯朝下弯折,后颈亦被掐住,在对方的牢牢掌控之中。

齐那德好不狼狈,颈上缓缓滑下冷汗:“加央……督主!你饶我一命!”

他的右手被放开,但是发软,没了任何气力,如同被活活拆卸一般,后颈仍被人拿着。

唐云峥把玩着他的武器,一把灿金的折扇,叫八煞,模样小巧,分量极沉,扇面有毒,张开便要夺命,扇身顶端有一处机关,捅入伤口时,会向上徐徐开出一朵金色莲花来,八瓣金莲入肉便会迅速绽放,旋转,直叫人血沫横飞,皮开肉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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