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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云见月明(151)

作者:阿相 阅读记录


他眼里翻滚着袁良看不懂的情绪,但叫周怀晏大为受用:“潍城上霖江,可渡金龙,只有倾剑盟之力,助普鲁猛虎过了上霖江,龙吟虎啸,双剑合璧,金龙之困局自可解了。”

周怀晏扶着案几,缓缓站起身来:“上霖江……”

“我怎么没想到,上霖江,潍城险隘,不可直取,潍城还有一道弱点,就是上霖江。”

“我助堆古上岸,堆古又会助我,推翻北恒帝和李清正,拿下京都……”

他许是叫狂喜冲昏了头,两步上去便扶起李尚兴,抱着他肩,癫狂笑道:“是上苍派你渡我,我应劫而生,应劫而来,是天命所归,正是如此,甚好、甚好……”

李尚兴两肩一抖,少顷,低头应承一声:“属下愿为盟主排忧解难。”

袁良在旁听得心惊,他看着搅合在一块的二人,不觉畏惧地倒退一步。

周怀晏野心大到了这个份上,他昏了头了,甚至不加掩饰。

晃眼的日光透过窗格筛进屋里,袁良只觉眼前忽明忽暗,他二人身影又青又白,像两只狂欢的野鬼,半只脚跨进了阴曹地府,又在阳间扭脸朝他狞笑起来,叫人为之胆寒。

袁良哆嗦一下,便听周怀晏道:“你去清点盟里的钱库和武器库,搜罗三千械筏,五千浮囊,五千皮船,来人为我研墨,我要写一封信与堆古。“

李尚兴紧接道:“我去给盟主送信。”

周怀晏大笑起来,仿佛大势已成,重重拍了拍他的肩。

袁良两眼一黑。燕菁被周怀晏召来给他送药,本就哀沉地苦着半张脸,隔着门将里头的话一字不漏听进去,这下脸都白了。

周怀晏心头困扰被李尚兴这一解,心情果然大好,连吃药都顾不得了,连夜便遣人来布置了潍城沙盘和地图,与李尚兴袁良两人商议对策。

李尚兴半夜借故告退了,周怀晏通宵琢磨着战事,在书房中昏昏睡去,燕菁来找他时,见他手里仍握着堆古所赠那块玉佩。

燕菁见那黄玉,仍一阵膈应。

他吵醒了他,唤他吃药,周怀晏额上垂着几缕碎发,恼怒睁眼,见是他来,便不生气了,只一把将他搂进怀里,说药苦,要他哄着吃。

燕菁坐在他怀里,余光瞥见那玉,只觉得抱着自己这人全身都沾着那味儿似的,于是坐立不安动了动。

他借故捏着鼻子瓮声说:“我也染了风寒了,我也要喝,换你来哄我吧。”

周怀晏一愣,歉意看他一眼,燕菁滑鱼似的从他腿上溜下去,坐得离他老远。

周怀晏于是取了蜜饯来,与他一同喝药。

碗里药汁浓稠,苦涩难咽,燕菁在他催促下,犹豫许久,仰头一股脑喝下,呛得脸都皱作一团,呸呸两声,吐了吐舌头。

周怀晏觉得有些可爱,便伸手捏了捏他颊上软肉,往他嘴里塞了颗蜜饯。

燕菁坐在灿烂金黄的日照里,周怀晏看不清楚他的神色,恍惚间,只见到他精致秀美的轮廓与叶璟明十成相像。

周怀晏迷恋不已,脱口道:“璟明,我是真的爱你。”

他想了想:“等我拿下潍城,堆古攻下京都,我们就能像这样,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燕菁一边鄙夷,一边又惊诧,心说这人还带这么咒自己的,迫不及待等着下地府和故人相会。

他忧心忡忡问一句:“到了京都后,是不是就凶多吉少了呀?”

“也对,”他绞尽脑汁一想,“普鲁人这么奸诈,你和他做买卖,到时候人家耍赖不认,倒打一耙可怎么好。”

周怀晏笑笑:“我怎会不知堆古残忍奸滑,我与他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垂下眼,眸光阴森森的:“我知道他是条豺狼,可若不冒险,又怎可成就大业。”

“你担心我,是不是?”他握着燕菁的手,轻轻捏着,“你别怕。”

他说罢起身:“随我来。”

燕菁跟随他,见他在书柜的暗阁里,取下一只加盖的白缸。

周怀晏打开它,燕菁探过头去,缸里装着一只长虫,两道乌色触须又细又长,通体青红相间,那虫曲蜷着身子盘踞在缸沿,一闻风声,便虎视眈眈挥着须子,向窥视的人示威。

燕菁吓了一跳:“是个毒虫!这颜色一看便不好招惹。”

他怕这东西,催促道:“快弄死它。”

但周怀晏只是轻轻敲击着缸子,满意道:“要弄它的,但不是现在。”

“弄死他,堆古就死了,我还要叫他为我打下北国江山呢。”

“还记得我曾与堆古会面么,他喝下的酒里就加了这东西的引子,”周怀晏见燕菁畏缩地后退,遂一阖盖子,笑吟吟道,“如今,我叫他痛,他就会痛,叫他死,就会死,猛虎也好,豺狼也好,说到底还不是被我玩弄在掌心的一条虫子罢了。”

他扯住怯怯欲跑的燕菁:“我不会这么待你的,你别怕我。”

他手掌覆上他的眼睛,低头吮弄他的嘴唇:“你不许跑,不许嫌弃我,就这样待在我身边,我就会待你很好很好的。”

他喃喃说道,意图蛊惑他:“我们也去种下一对情蛊好不好,种下以后,彼此矢志不渝,生死与共,你我性命牵在一起,你就不会再害怕我了……”

“你我同寿,寿与天齐,可好?”

燕菁被他捏着腰,动弹不得,两腿都吓软了,只得瘫在他怀里呜咽着哭出声来,周怀晏大为感动,抬起他的下巴,湿红的舌头舔吻他狭长眼尾隐现的刀口。

周怀晏深情款款。

燕菁痛不欲生。

两人亲亲密密拥在一块,其心各异,各怀鬼胎。

第141章 术士

燕菁垂头丧气地走在大街上,他眼圈乌青,唇色发白,眼前恍恍惚惚,看啥都不是滋味。

他是偷溜出来的,他本没染风寒,前日与周怀晏一同喝药,便一齐染上了,剑盟的大夫一定是个庸医。

说到底,都赖周怀晏这个瘟神。

燕菁抽了抽鼻子,鼻子堵塞上了,连街摊上近在咫尺的小笼包香甜的气味都闻不着,他越想是越生气,怀里揣着从周怀晏那儿偷来的银子,转头找大夫去了。

大夫见他穿戴不俗,凤表龙姿,把了脉后也不客气,一张药方要价老高,燕菁出手也很大方,结账时看也不看,挥手便将兜里一张银票划出去了。

外寇连年来犯,世道本就不太平,他行事高调,又无心机,很快就叫人盯上了。

他在街上才逛了盏茶的功夫不到,身后就跟了一长串的人,卖小吃的,卖玉饰的,卖胭脂水粉的,商贩、货郎、牙婆、乞丐儿,争相跟随追捧他。

燕菁脑子本就有些迷糊,被人群簇拥着,又经他们左一嘴右一嘴地夸,手中多少银票都散出去了,牙婆将最劣质的水粉往他怀里塞,瞧他一张脸生得粉雕玉砌,又随手掐了一把他嫩红的脸蛋,直说他是天上下凡的善财童子,给燕菁说得五迷三道的。

燕菁乐得听别人夸他。

他一条长街还未走到底,带出来的银子便花了个八九,跟随他的人见状也便散了,燕菁左手挎着一竹篮的煎堆,右手吊着一串胭脂盒子,手里握了泥人面人,糖葫芦糖画,折扇画卷,抽不开来,原本身后还背了把瑶琴,琴坊的老板追着塞给他的,他嫌重,索性没有要了。

他心中不免感叹,此行不虚,这可比在周怀晏的院里待着快活多了。

不想他才出了街道,刚拐进巷口里去,新的麻烦很快找上了门。

他低头朝前走,有人堵着他去路,他往左,那人便往右,他往右,那人便往左。

燕菁困惑地抬眼,眼前的男人生得断眉,三白眼,阔口大面,一身匪气,冲他咧嘴一笑。

燕菁:“借过。”

男人:“你是哪家的富贵公子,不带随从便溜上街来玩么?”

燕菁闻言警惕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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