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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如练(145)
作者:羞花掠影 阅读记录
这是她在宋家找到的,里面全是她的画像。
最上面的一张是她在凌竹亭采雪的场景。
难怪那个时候他说了这么多不符合自己身份的话,翻来覆去就是要她来扶他,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辛如练一张张翻看下去,越往下,画的时间越久远。
湖边张弓,月下探剑,林间走马,戈壁折枪……
这些都是她做过的事,有些久到她甚至都不记得了。
原来,他这么早就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描绘着她的点点滴滴。
辛如练再翻,忽然目光一凝。
这最后几张并不是她,而是几个男子。
画上的男子容貌各不相同,但眼角都有一颗泪痣。
熟悉的眉眼映入眼帘,辛如练将它拿起好生端详。
第一张,画上的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衫,手持书卷,执伞自风雨中来,这是文丛润。
第二张,白衣胜雪的男子立在廊下,玉带当风,长袖舒卷,这是宋砚清。
第三张,坐于篝火前的人一身月白锦衣,手里不住翻烤着野兔,这是席东月。
第四张,紫袍金冠玉貂裘,白雪红梅油纸伞,这是晏行舟。
辛如练一一看过去,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似乎过了很久,久到她都要忘了他们之间的区别。
但又好像近在眼前,近到她看着画就像看到了本人。
良久,辛如练把画放下,被挡住的光透了过来。
光影中,似乎有人站到了她面前。
身量颀长,温润如玉,原本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却生了一头银发。
不是人老了的那种自然白,更像是用了什么禁术导致的。
而那银发下眉目如画,眼角泪痣翩然一点。
“练儿,我回来了。”
第104章 大结局
“我这个样子, 是不是不好看了?”
室内,晏行舟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直面辛如练的目光。
使用禁术虽然保了他一命, 但也落下了后遗症——白头。
他这一白头,此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和练儿共白头了。
辛如练和他席地相对而坐, 手里握着他的一缕银发, 怔怔地看着, 一时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事实。
坊间曾流传有画中仙的故事,说是有一花娘在打理花草时捡到一幅画,画上一不描景, 二不题词,只画着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面如冠玉,恍若天人。
花娘觉得此画甚好, 便把它带回了家, 挂到了自己屋子里。
不曾想一到夜里,那画上的男子就会从画里走出来,自称画中仙,帮着花娘一起做活, 到天亮便悄然消失。
等到花娘再去看那画时, 就只剩一张白纸,画上之人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方才她的画刚放下, 晏行舟就出现在她面前, 这让她没来由有些恍惚。
他说:“我回来了。”
就像之前在宋府一样,他也说过:“我回来了, 文丛润回来了。”
“晏行舟?”辛如练唤他。
声音很轻,就像是怕惊破此刻的宁静, 怕说得重了些,他就不见了。
晏行舟看着她笑,眼底里流光如水华倾泻:“练儿,是我,我回来了,让你久等了,对不起。”
他被谢景谙的冰箭和火雷逼下了崖,情急之下使用禁术才捡回一条命,事后被出来打猎的猎户捡到,在榻上昏迷了好几个月,刚醒他就来了。
辛如练抬手,轻点他眼角的泪痣:“你也会天明就消失吗?”
晏行舟也是知道画中仙这个故事的,听到她这样问不由得笑了:“不会的,练儿,我不是画中仙,我是晏行舟,只属于练儿一个人的晏行舟。”
说着,他拉起辛如练的手,小心翼翼地问:“练儿,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他想要用拥抱这种切实的方法告诉她,他真的回来了,不是梦,也不是幻境。
“不可以。”辛如练严词拒绝。
晏行舟讪讪,面上却不失风度:“抱歉,是我唐突了……”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辛如练一把拥住。
晏行舟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又是一笑。
不让他抱,原来是她要来抱自己。
反手将她抱住,晏行舟埋首在她肩头:“练儿感受到了吗?我是鲜活的,不是画中仙那种虚无之人,也不会天亮就消失,我再也不会离开,就算练儿撵我走我也不走,我晏行舟这一辈子啊,可都赖上练儿了,练儿甩不掉的。”
辛如练抱着他,手臂渐渐用力,由松转紧,只有感受到他的体温,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是她的幻觉。
“练儿瘦了,这段时间吃了不少苦吧,对不起,我来晚了。”晏行舟又道。
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二个对不起。
他对不起她,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却没有及时站到她的身边,平白让她受了这么多苦,他就算是说上一千次一万次对不起都无法挽回弥补。
手下动作既不敢太重,怕弄疼她,又不敢太轻,怕这一松手就把她弄丢了。
他已经把她弄丢了十八年,不想再重蹈覆辙。
辛如练没说话,手揽上他的肩头后背。
他才是瘦了,骨头都能摸到。
手下忽然摸到一块凹陷的地方,辛如练心下一紧,当即就要掀开他的衣服去看。
晏行舟急忙按住她的手:“不要,练儿别看。”
辛如练不说话,就这么揪着他的衣服,视线落到他的面上,很是倔强。
“很丑,不好看,练儿要是看了肯定就不要我了。”晏行舟笑着,一边压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一手抚上她的脸,极尽温柔。
辛如练没理会他的话,一把将人按到地上,伸手便去扯他身上的衣服。
“练儿……”晏行舟哪里想到她会突然这般,心里被吓了一跳,又怕她磕着碰着,一时捂衣服也不是,护着她也不是。
辛如练使了巧劲,三下五除二撕开他的衣服,迎着烛火昏黄,入目的是千疮百孔的胸腹,深深浅浅,擦着致命的地方钻,那是数道冰箭落在身上留下的。
除去这些坑坑洞洞,还有野兽利爪抓挠,獠牙啃咬的痕迹,纵横深浅,里外见骨,而那侧腰处缠着绷带,陷下去一块拳头大的地方,内里的肉早已没了踪影。
原本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腰身腹背被这些大大小小的伤一盖,显得触目惊心又格格不入。
见遮掩不过去,晏行舟也不再阻止:“没事的练儿,我不疼。”
能捡回一条命再见到她,他已经很知足了。
辛如练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手一点点抚上那些伤痕,从心口到腹腔,再到劲瘦的腰线上。
一道道,一条条,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瞥到绷带一直延伸到他的腰腹之下,辛如练手指再落,还欲再看。
“练……练儿……”晏行舟再次按住她的手,呼吸微微急促,眼角晕红,衬得眼角泪痣氤氲如一抹星河,“别再往下了,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辛如练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耳根都红了个透,又看了看自己手落到的位置,默默收回了手,转而去拉他。
晏行舟搭着她的手起来,将衣服重新穿好。
无奈先前辛如练动作粗暴了一些,衣服已经不能再穿了。
辛如练移开视线,起身去拿了一件新衣服,又顺手取了佘九仓留给她的药,拍了拍自己跟前的位置,示意晏行舟:“过来。”
“这些琐事练儿不必亲自动手,我自己可以的。”晏行舟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有些局促。
辛如练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大有他不过来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的架势。
晏行舟最怕她沉默不说话。
练儿性子冷,能一句话说清楚的从来不喜欢多费口舌。
短暂地沉默片刻,晏行舟还是乖乖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