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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皮子——”
次日清晨,雨势小了,天空却越发的阴暗,湿漉漉的,石头都像是被雨水泡透了。空翼带着黄半仙、小黄的尸身回到蝶巢,将他们安葬在石楼后的一株花树下。
有雨水的浇灌,花树的绿叶脆生生的,也如凝着一汪水,簇簇的花朵,*得在风雨里打颤,落着星星点点的胭脂泪,落在中途便叫雨水给溶化了。
空翼默然站了一会,默默地对那微微隆起的土丘说,黄皮子,你和小黄永远都住在蝶巢里了,我听你的,不救你,让你跟小黄做伴,她怕冷……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热,视线投向远方,喃喃地道。
“你的小黄怕冷,你去陪她,我的小白狼也怕冷,你却让我离开她……黄皮子,我做不到……做不到……”转身向石楼走去。
风雨裹着他,使他的身体越发的显得单薄。
雨落着,不打,却也不小,给石楼真正地披上了水衣,石楼波纹起伏的曲线在水衣里无声地波动,空翼穿过层层的雨幕,迈进石楼底层的大厅,愣住了,就像一只夜宿的鸟正在熟睡,突然被道闪电击了一下,击了个半死,醒转来,除了感到疼以外什么又不知道,完全蒙了。
大厅里,琉璃赤裸裸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玉衣丢在一边。不远站着冰羽,也是*条的,他们中间隔着一件皱巴巴的蓝衣和老大一滩暗红色血渍。
空翼的双腿激烈地打着颤,走出两步,一软,打了个趔趄,碰翻了身边一个木盆。
听到动静,冰羽扭头看了看他,异常平静地弯腰拣起衣服,还未等穿上,空翼已歪歪斜斜地扑了过来,冲劲极大,一下子就把冰羽撞倒了,随后压住了他,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大吼。
“你对她做什么了!做什么了!”
冰羽被他掐得喘不过气,但还是艰难地挤出些微笑给他,动了动*。
空翼翻身站起,并拉起了他,指着他的鼻子冷冷地问。
“说,你对她做什么了?”
冰羽毫无惧色,面上的微笑更深,一字一顿地道。
“我,要,她,了。”
空翼像没听清,依然瞪着他,重复着那句。
“说,你对她做什么了?”
“我要她了。”冰羽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见空翼还在那瞪着他,又笑了一下,轻松地道。
“我要她了,她已经是我的了。”
空翼突然冷笑了一声。
“做梦呢吧?!”反手抖出骨箫,抵在他的脖子上,“我让你的梦永远都醒不了!”
话音未落,冰羽不可抑制地哈哈大笑,笑得流出了眼泪,笑得弯下了腰,笑得咳嗽着,手指点着空翼。
“我做梦?哈哈——空翼,我做梦?是你做梦吧!”平息了一下情绪,一本正经地道,“你该找面镜子好好照照自己,她现在不懂,不在乎你这个样子,可总有一天她会懂,她会在乎,她会想我怎么能跟一个人不人,狐不狐的东西在一起呢?你杀了我,还有云飞呢!反正她迟早会离开你!哈哈——”
“是吗?”空翼听完反而平静了,收回骨箫,“好啊,那你就等着那一天吧。”大步走到琉璃身边,抓过玉衣给她一围,抱起,向楼上走去。
冰羽又道。
“我要她了,她已经是我的了。”
空翼身形一顿,背脊绷得极直,没在理他。
冰羽咬着唇,恨恨地望着空翼消失在楼梯口处,当听到狠狠的关门声时,冷冷地笑了。
“同心蛊,我的同心蛊……”
听着外面的雨声,空翼拥着琉璃在暖玉床上沉沉地睡去,梦里面感到脸上湿湿凉凉,一惊,睁开眼。面前的琉璃望着他不停地啜泣,泪水流了自己一脸。
“红狐狸呀……”看到空翼醒了,琉璃委屈地哭得更厉害了,“我胸口疼,我疼……”
空翼忙扶住她,察看了她胸口,见上面有一块肌肤像是在鼓动,想起冰羽,心不觉一沉。
琉璃边哭边讲,空翼抱紧她,听完事情的经过,低声自语道。
“他动真的了……”
空翼听过蓝狐一族有同心蛊的秘传,同心蛊只有雄狐拥有,还要有修化人形的修为方可使出。同心蛊是雄狐的一半精魄,为的是雌狐死心塌地一心对他,才把一半的精魄打入对方胸口内,以后每长一份道行定会无形中分给对方半份,这也是一种长期耗损灵力的事。
一旦种下同心蛊,生死难忘,倘若一方背叛,将永世遭到诅咒。蓝狐的怨气极重,而那同心蛊就是由最阴最纯的精髓所凝,因而同心蛊极难种上,光种的过程就要耗损百年的功力,万不得已,蓝狐谁也不愿去尝试。如今,冰羽给琉璃种上同心蛊,算是赌上了血本,这让空翼更加恼恨。
他轻轻给琉璃揉着胸口,手掌下的那个同心蛊像根刺一样无形地扎在心上,当想到这根刺永远也拔不出来的时候,恨得咬牙切齿,卑鄙!卑鄙!
琉璃不断地喊着疼,感到胸口火烧得快要裂成两半了。
“小白狼,忍着点,过,过几日就不疼了……你不去想它就不疼了……”
琉璃听话地点头,可疼痛并没有减轻。
空翼忧心忡忡,知道琉璃胸口疼是容不下这颗同心蛊,她心里没有冰羽,硬是被迫种上,照这样下去迟早会疼死。如果把冰羽杀了,琉璃不会疼死也会因同心蛊之间的思念折磨死。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样什么东西抵制住她的疼痛,可能找什么东西呢……把她平放在怀里,柔声哄着她。
“等我给你炼几个药丸,吃了就不疼了……”说到这,想起黄半仙的那句“无药可救!”立时像被狠击了一下,小白狼是玉石台上化得身,无药可救,无药可救……
琉璃见空翼突然不说话了,再看他狐狸头上沾满了泥点,干结在上面,两只狐眼血丝布满,心疼地坐起,去舔他的脸颊,用舌头给他梳理毛发。
“红狐狸……”
空翼捧住她的脸,深深地看着,琉璃的唇上还留着他的几根狐毛,心里一阵阵感动,双臂紧紧拥住她。
琉璃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呆,身体像是化成了水,流淌在空翼的怀里。
眼角里,雨落如珠,风扑来,拂起满室的纱帐。空山*,丝丝都是凉意。
两日后,阴沉的天空,雨声依旧,风绵长而悠远。石楼前水潭的水早已溢出,到处流淌出一片片水花。
虹彩立在石楼前久久打量,一语未发。
空翼在母亲身后几步外站着,微垂着头,注视着地上的水,雨落满了衣衫,湿湿的,风一吹,寒气袭上。
琉璃紧张地望望空翼,又望望虹彩,他们母子两个红衣如火,可映在眼里,却敌不过这急来的风雨。
虹彩终于转过身望着空翼,面色苍白无色,两只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
空翼镇静地看着母亲。
“孩儿接娘来,想让娘与我们同住。”
虹彩望着已高过自己的儿子,心底一酸,又是一痛,满腹的斥责之话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儿子长大了……
“你想过以后吗?”
空翼点头。
“只要娘答应与我们同住,我什么也不怕。”
虹彩抬起手,犹疑地摸了摸儿子的狐狸头,悠然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坚决地道。
“你不能!”转身向回逝去。
空翼满眼都是泪水,追上去,喊道。
“娘!”
虹彩止住身形,转脸勉强一笑。
“别忘了狐王对你的期望,那也是,也是整个红狐一族的期望……娘不能,你更不能!”
“娘……”
虹彩轻轻摇头,半晌,看见跟上来的琉璃,又是一叹,转身去了。
空翼呆呆地立在虚空,母亲的两声叹息,让他心如刀绞般的痛苦,知道母亲为他好,可是,可是小白狼他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了。
琉璃小心地将衣袖绕上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