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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未晞(31)
作者:希云 阅读记录
公孙湛恢复后,侧首笑道:“衍儿长大了,待爹爹醒来,就帮你把之前那位让你闻到香气的姑娘娶进门吧。”
“什么姑娘?”公孙衍忙着观察公孙湛情况,一时未反应过来。
“你问爹,是否琅树族人都有幽香,当年你母亲身上也有这香味,但是只有你爹可以闻到。这是烛龙一族遇到心爱之人,辨认的途径。”公孙湛的话,让公孙衍愣住了,忍不住看向身侧的时瑾。当年若是他追问父亲,是不是就不会和时瑾错过那么久了?
时瑾更是听懂了,想到自己当年竟然会忘记公孙衍,又亲手杀了化为恶龙的他,心中不禁痛如刀绞,整个身子忍不住弓了起来,喉咙也溢出淡淡的血腥味。
公孙湛并未察觉时瑾异样,只是努力抬手想握住他的手。
时瑾单手捂住心口,将自己右手递了过去。公孙湛费力将时瑾手与公孙衍的叠在一起:“时瑾,烛龙一族与琅树族世代交好,你和衍儿,一定要互相扶持、携手并进。”
时瑾点头允诺,又怕公孙湛还不放心,一改平日清冷少语的性子,耐心应道:“伯父放心,我一定会将公孙衍的姓名放在我自己安危之前,您安心修养,一年后我们一同迎您回来。”
公孙湛已经无力点头,只是唇角微展,终于闭上眼睛,又陷入了沉睡。
血炁轻轻将公孙湛放平,又将卧榻变回水晶棺椁,封印完毕后,头也不回的带着棺椁离开,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虚空即将闭合之际,一物从中飞出,白衣飞身接过,查明没有异常才递给时瑾。
时瑾看着白衣手中的紫埙,安慰公孙衍道:“收好吧,一年后再见不一定是坏事,你父亲归来之前,我们务必要将这些隐患一一摘除,这样才能真正享受天伦之乐。我也会在这期间,把你治好,不让你出事的。”
公孙衍起身接过紫埙,眼神不同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异常坚毅:“回沧澜教,我要让背叛我爹、背叛教众的人,付出代价。”
时瑾点头:“我陪你。”
白衣惊道:“少族长!!”
时瑾拦住他的话头:“先出日光岩,待见到母亲,我会亲自解释。”
白衣不敢再置喙,看着时瑾收好大地之灵后,便开始带路,朝日光岩入口而去。
第38章 弄假成真
时瑾和公孙衍绕过人群,上了车舆后,将一包采摘好的茶叶,交代白衣给了白术和凉萸。
“他们哪里能记得自己被附体过?你何必还操这种心。”公孙衍一上车就躺了下来,跷着脚在那翻茶果子吃。
“商贾不易,好不容易能进入决赛,不能让人白跑一趟。”时瑾低头,见公孙衍托着脑袋看着自己。
“真决定陪我去沧澜教?”
“陪你。”时瑾回答得干脆利落,公孙衍看了时瑾好一会,才躺了回去,继续吃那罐子的茶果子。
时瑾未在意他那副看似随意的表情,从他微晃的脚脖子就可以知道,公孙衍的心情是好的。便将心思更多放在了青鸾的疗愈上。
车舆也就行了半个时辰,便到了。
下车是时瑾先行,春蝉飞扑上来,跟着就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着见到母亲后的事。
待到了正厅,见到了迎在门口的储庸时,时瑾已经在春蝉的描述中,大致知道了情况。
圣教类似茗香城当地的巫教,在茗香城还是盐碱土地上不起眼的一座小城时,圣教的圣女便承担了巫祝的作用,替百姓祈福、替病患祝祷、替亡灵超度。
直到时瑾的母亲落在日光岩,并因为大地之灵将崖上一株极为弱小的茶树,变成了举世闻名的岩茶,才改变了茗香城的命运,让大家以茶为生。
时瑾的母亲也因此被老圣女选为了继任的圣女,将巫祝的本领传递给她,希望她不仅带给茗香城幸运也能守护城里的百姓。
储庸作为看着茗香城起来的一城之主,对于这位改变茗香城命运的新圣女,自然是恭敬有加。
“那为何城主当时要故意把春蝉藏起,引我去圣教?”时瑾扶起对他行礼致歉的储庸,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帮圣女找寻你和春蝉多次,每次圣女都是激动而来,失落而归。所以这次怕又是让圣女空欢喜一番,便想着让您随意去一趟。若对了,圣女自然会留住你,若不是,也不至于又让她失望。”储庸边解释,边引时瑾朝内走去。
春蝉已经跑在了前面,跨过厅门台阶,便看到了坐在大厅上首的母亲。
“母亲,母亲……”春蝉激动起来,朝母亲跑去。
时瑾只见春蝉像只雀鸟一般跑得快飞起来,母亲也从椅子上站起,展臂迎接春蝉的飞扑。
待到母亲含着笑意抬头,看见自己的时候,先是一愣,接着便认了出来。笑容一下子收在那里,眼泪流了下来。
待到时瑾走到近前,母亲已经满面泪水,抬手抚了抚时瑾的脸,颤声道:“瑾儿……长这么高了,有没有受苦?”
时瑾摇摇头,想叫母亲,却开不了口,怕开口的时候,哽住的情绪也会涌出。
公孙衍本站在时瑾身后,依着根柱子看着他们亲人相聚,见气氛有些低落,站直了对着时瑾母亲行了一礼:“伯母,我是烛龙一族公孙衍。您还记得我吗?”
“公孙衍?你是衍儿?!”时瑾母亲激动握住公孙衍的手,“你也这么大了……真好,真好……”
公孙衍看着对方,想到自己母亲,一时鼻子酸胀,稳了稳情绪才恢复平日那丝随意的样子,“伯母,我们都长大了。以后您可以放心了。”
春蝉也给母亲递去帕子,安慰道:“母亲,哥哥现在可厉害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怕了。”
这位小大人,只有说到自己哥哥才会有孩童的天真,表情庄重而大声。
时瑾母亲边哭边笑,这么多年,一家人终于聚在了一起。
时瑾母亲还想问时瑾这些年情况,时瑾不知道如何作答。公孙衍打了茬,话题转开了去。
如果是以前,公孙衍甚至会怀疑,时瑾到底是不是时瑾。
毕竟连血炁都可以对抗,这不是短短人间十几年可以做到的。
可现在,时瑾已经不仅仅是少年时梦里的一道光,陪伴他坚持下去,走过这么多年的黑暗。
而是真切融入他生活,他赖以生存的食粮。他已经离不开也失不去,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也成了他生命的意义所在。
因此,无论时瑾到底经历了什么?是否有第二个时瑾?
公孙衍都不想知道了。
他只知道,他信任这个时瑾,时瑾也信任他。
他们如同缠绕在一起的股绳,因为拧紧在一处,便觉得往后的每一天都无惧且值得期待。
大厅里,久别的伤感、重逢的喜悦以及被这些情绪共振的人们,迎来了一轮又一轮的庆祝。
锣鼓喧闹中的城中狮舞,鲜艳的红色狮头,点着金色的眼睛,配合着舞狮者敏捷的腾跃,眨动双眼。
采茶舞,则是一群大姑娘穿着蓝布短袖外套,配合着胡服般的里衣,既防住了蚊虫叮咬,又不影响采茶时衣服被树枝钩住,在那唱着茶歌,拿着茶篓,用舞蹈演绎了茶园生活。
最后则是穿着圣教白衣的少女们,挥着大刀,跳起了刀舞。柔软的身姿配合刚劲凌厉的招式,竟然出奇地协调。
尤其领舞的女孩子,更是一跃而起,凌空将刀柄上五米长的绸带转出了盛放花朵的样子,停驻在公孙衍的面前。直到鼓乐声止住,才将手中的绸带递向公孙衍,笑靥如画地喊道:“公孙哥哥。”
女孩,正是城主女儿储萌。
而送绸带的意义,整个茗香城和圣教的人都懂,大家都拍手祝福起来。时瑾即便不知道,也猜出来了储萌是在招亲。
公孙衍微微瞥看时瑾,见他神情淡然,心里反倒有点没了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