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逃跑之后(112)
作者:凌风起 阅读记录
听雪深知这位外表温润如玉的太子爷,性子实与外在不符,她在旁伺候,需时刻警醒,当下一个哆嗦,连忙跪下道:“是,奴婢谨记。”
也难怪他再三叮嘱,实在是当日之事根本见不得人。
银环蛇之所以会主动攻击赵嘉宁,并非偶然,而是她当日身上穿的,是慕容景特地命她熏制过的衣裙,气味极招银环蛇——慕容景此举,无非是想上演一场苦肉计,好让赵嘉宁能够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听雪有时也不得不感慨这位太子爷的心计,他的手段,倒是要比世子高明许多,世子强取豪夺,只能留住她的人,而殿下却一味攻心,高下立见。
思绪正飘忽间,外面忽然传来动静,是赵嘉宁回来了,听雪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已被慕容景扶起,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在赵嘉宁面前,又变回了那个温润有礼的太子殿下:“不过是茶烫了些,小错罢了,又跪什么。”
赵嘉宁闻言也笑着道:“是啊,听雪,在殿下面前不必这么拘束的。”说着将汤盅放在桌案上,在慕容景身旁坐下,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汤,放在唇边吹凉,喂送他道:“殿下,快尝尝我的手艺,我亲手喂你,你可不许不喝。”
慕容景笑容宠溺,柔声道:“好。”
——
永城侯府内,薛钰面色凝重,他收到苗疆传来的消息,说是他派去的人并没有找到他要的相思蛊,请他示下。
看来这蛊的下落实在隐秘,少不得得他亲自去一趟了,只不过这一来一回,少说得两个月,在此之前,他必须再去见赵嘉宁一面,否则相思蛊还没找到,他就相思成疾了——两个月?他捱不过那么久。
第80章
薛钰正要出门, 不想迎面却撞上了薛昶。
他正从军营里回来,见到薛钰神色匆匆地往外赶,心中也已猜到了几分, 当即负手而立,冷哼了一声道:“去哪儿?”
薛钰喉结微动,停下脚步, 在薛昶面前站定, 恭声道:“父亲。”
他道:“我进宫一趟。”
“又是去找那个女人?人都还回去了, 还老记挂着做什么!说是去见太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准去!”
薛钰神色不变,只道:“是去见圣上,向他辞行。”
“辞行?你要去哪里?”
薛钰说起谎来面不改色:“是为圣上办事,他听说西黔一带,巫蛊盛行,有一种长生蛊, 能使人延年益寿, 故特遣我带人去寻。”
这事往大了说是假传圣旨, 不过本来他这趟就要进宫面圣,届时顺便提上一句,魏熙帝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还能借口让他拨给他一些人手。
——既然魏熙帝早晚都会许他这道口谕,那便不算假传圣意。
听到是魏熙帝的意思, 薛昶也不好再置喙什么,只是到底对薛钰的行径感到不满, 皱眉道:“什么时候你也学得跟那帮宦官似得,用这种手段谄媚取宠。”
“什么修道炼丹, 现在竟连巫蛊之术也搬出来了,岂不知这些在宫中都是最忌讳的,况且你也明知道圣上便是被那些丹药掏空了身子。”
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道:“圣上已一连罢朝多日,听说是服了郑贵妃进献的方剂,里头含有杀伐宣泄的虎狼药材,使得圣上一向亏虚的身子更加不振……”
“太医说圣上是阳虚精损过度,需得慢慢调理,可圣上不耐烦太医院的慢功夫,竟又想服用那些术士的丹药,使得精神顷刻振作,可那无异于饮鸩止渴,但如今他也听不进劝,也只有你的话,他还听得进去几句,你既要进宫面圣,便也规劝他几句吧。”
薛钰喉头微动,看了薛昶一眼道:“儿子心里有数。”沉吟片刻,到底还是道:“既说到规劝,父亲,儿子也有几句话想要规劝您。”
“早就想说了,可您之前只顾着斥责我沉迷女色,也听不进我的话,今日适逢机会,儿子实在不吐不快。”
“父亲往后需谨言慎行,像上回强破城门那样的狂妄举止,切不可再有了。您总说大魏之所以固若金汤,全仰仗您半生征战,平辽东,剿北元……无往不利,使得异族一听到您的名字便闻风丧胆。”
“是,您说得不错,你战功赫赫,骁勇善战,是大魏最传奇的战神,也是圣上用得最趁手的一柄利刃。有您在,可保大魏江山固若金汤、异族不敢来犯。”
他眸光一凛,继续道:“可您想过没有,江山未平,圣上自然离不开您,您纵有百般不是,他也会对您多加容忍。可如今四海平定,海晏河清,乱世时他需要您为他平定天下,可如今辽东已平,北元残余势力也已剿灭,您这柄利刃如今已无用武之地,也该回鞘了。”
薛昶皱眉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薛钰滚动了一下喉结:“鸟兽尽,良弓藏。父亲,您若是再不收敛,只会引起圣上猜忌,如今太平盛世,您的存在,已不是必须,您觉得他还会像从前一样包容你吗?”
“何况眼下圣上龙体每况愈下,而太子温和软弱,只能做一个守成之君,焉知圣上不会为了替他铺平路,而对你下手呢?抑或是嘱咐他对你多加留意,一旦你有什么异动,便诛之。”
薛昶闻言脸色微变,怒斥道:“一派胡言!当年我随圣上一道亲征,我与战场上数次救他性命,他因此赐我丹书铁券,如今又岂会这么对我?”
“再说太子,他的骑射都是我亲自教的,我们既是君臣也是师徒,太子性情温良柔善,更是不会那样对我。”
“父亲,高处不胜寒,一旦坐上那个位子,便注定是孤家寡人,与他们讲昔日情分,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薛昶闻言皱眉摆了摆手:“好了,为父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心中有数,你不必多言。我日后注意些分寸便是。”显然是不爱听他说这些话。
薛钰皱眉沉吟道:“儿子言尽于此,只盼父亲能够真的听进去。”
——
薛钰踏入乾清宫时,发现太子正在御前侍疾。
殿中点着龙涎香,香气醇厚深远,可隐隐却能闻到一股药味,混着龙涎香,味道略有些刺鼻。
御塌前一碗漆黑的药汁被打翻在地。
从明黄的帷帐里,伸出一只苍白瘦削的手,声音虚弱无力,微微颤抖着道:“卿等既 无良药可令朕快速康复,又不肯朕服食仙人所赠的丹药,是想眼睁睁地看着朕去死吗?”
太医跪了一地,齐声磕头道:“微臣惶恐!”
薛钰眉尾一跳,施施然地走至御榻前:“圣上。”
“是仕钰来了啊……”魏熙帝由,招呼他道:“来,仕钰,坐到朕身边来。”
又对着跪在地上的一帮御医挥了挥手,语气颇为不耐:“好了,都下去吧,没得惹朕心烦。”
一帮御医起身,捋了捋灰白的胡须,摇了摇头,一阵唉声叹气。
为首的王太医经过薛钰身边,不由得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这位年轻俊美的天子宠臣,想着如今恐怕只有他说的话,圣上还能听进去几句,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开口道:“世子。”
薛钰微微侧过脸来,一张玉白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眸光微动,颔首道:“王太医。”
却还不等他开口,就已问道:“方才我听圣上说什么仙人所赠的丹药,这是何物?”
王太医正要与他说此事,只是一提到什么仙人所赠的丹药,不免动怒,当下嗤之以鼻道:“什么仙人赠的丹药,不过是那魏贼用来媚宠邀功所进献的红丸,还谎称是什么入宫前得遇仙人所赠灵丹,简直是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