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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法官(523)
作者:南希北庆 阅读记录
“想都别想,哼。”
其实这一堂课下来,令大家都感到很难受。
好像是有所得,但又觉得对自己不利。
可以说张斐是从侧面证明,儒家之法才是正道,是要胜于法家之法,并没有否定儒家之法。
可问题在于,二者相遇,是要以法制之法为先。
这个就很微妙。
到底封建统治,是层层剥削。
王安石剥削他们,他们当然不愿意,但他们要去剥削百姓啊!
等于这些既得利益者被夹在了中间。
好在这只是一堂课,而不是什么朝廷会议。
他就怕赵顼真动心了。
王安石也有些举棋不定,他是问心无愧,他也不害怕是以法制之法为先,但他看得很透彻,如果这么干,立法权将会变得非常关键。
如何判定正当权益,这个是很要命的。
制置二府条例司。
“如果我否定法制之法,他们必然认为我有私心,就道理而言,我也争不过他们,不过这法制之法想要完善,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得了,我何不先赞成此理,然后拖着!”
“恩师!恩师!”
“嗯?”
王安石猛地抬起头来,“吉甫,你何时进来的?”
吕惠卿赶忙解释道:“我方才敲门,见无人应答,以为恩师不在,所以,恩师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那法制之法么。”
王安石笑着摇摇头,又问道:“你有何事?”
吕惠卿突然想起是什么似得,郁闷道:“这都两天过去了,我们算学馆还是无人愿意来。”
王安石愣了愣,“我不是让你去将叶祖恰、蔡卞招来吗?”
他已经查过,这二人学问了得,并且还倾向他的新法,可得好好培养,故此前天从国子监回来,立刻让吕惠卿去招揽这二人。
吕惠卿道:“我去亲自去跟他们谈过,但他们都表示要继续留在律学馆,不但如此,这两日去律学馆报名的人更多了,而咱们算学馆是一个报名的都没有。”
王安石叹道:“这也没有办法,新事物总是更吸引人。”
吕惠卿很是忧虑道:“恩师,这么下去可是不行啊,谁人都知道,算学馆是为新法提供人才,结果一个人都没有,这还不打紧,关键是都跑去律学馆,这会让人觉得,大家都是支持司马学士,没有人支持咱们的新法,如今外面已经有这种言论,长此下去,是会坏大事的。”
王安石渐渐意识到这问题的严重性。
要么你不立这块牌子,那对你没有影响,但你立了,没有人来,这是很致命的。
肯定会有人说,你新法不得人心,一个想去的人都没有。
这很伤士气啊。
就连朝中很多想支持新法的人,也会被此左右。
要是败这个小坑里面,王安石不得跳河自杀。
窦娥都没有这么冤。
之前他开算学馆时,就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王安石也有些懵,这真是一个意外,茫然地望着吕惠卿,“你有何办法?”
吕惠卿道:“张三。”
王安石一愣,“张三?”
吕惠卿点点头道:“算学和律学,自古有之,不算是新学问,二馆区别就在于律学馆有张三,咱们算学馆没有,大家都是冲着他张三去的,他若来咱们算学馆教学,必然会有人来。”
“胡闹!”
王安石道:“张三去律学馆,那是因为张三本就是珥笔,他懂法律,咱们让他来算学馆,讲律学么?这更会让人笑话。”
吕惠卿道:“恩师莫不是忘记,你之前可是很器重张三,想让他来咱们制置二府条例司,而且如今咱们不就是在跟司马学士争夺张三这个人才吗?他懂宣传,我们可以让来教大家一些宣传方面的手段。”
“讲宣传?”王安石都乐了。
吕惠卿忙道:“我这只是举例。”
王安石想了想,道:“这不是咱们说好的么,顺水推舟,让张三去司马君实那边。”
吕惠卿焦虑道:“但此一时彼一时,谁能知道他张三上个课也能引起这么大的风波,若不叫张三来,对新政的影响太大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王安石嗨呀一声,点头道:“你去找张三谈谈,让让张三来咱们算学馆上一两课。你说那些学生,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争着抢着去找一个珥笔当老师,还是说他们是在当故事在听。”
吕惠卿道:“恩师,你还真别说,张三的口才确实厉害,他每次打官司,都是人山人海,不仅仅是市民,富公他们也都爱看。他上课不同于其他老师,还是在跟人辩论。”
王安石想想,觉得很有道理,是这么回事,“你去找张三吧。”
说着,他自个都笑了,“这叫个什么事啊!”
第三百六十一章 言多必失
这吕惠卿也真是醉了,从新法拟定到颁布,他知道会遇到阻碍,肯定会有不少人反对,他也有着足够的心理准备,和应对手段,但总是被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给打断施法。
始作俑者就是张斐。
谁能想到,张斐去上一堂课,算学馆连一个报名的人都没有。
这令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最令头疼的是,这事不大,但伤害性却又很大,还不能不管,得马上去解决。
这又不是传统的政治斗争,吕惠卿只能去找张斐。
解铃还须系铃人。
“啥?”
张斐是十分震惊地看着吕惠卿,“让我去算学馆讲学?”
吕惠卿只是稍微点点头,这离谱的事,令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张斐睁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他暗自寻思,自己也并未展现这方面的才能,怎么就被他们看出来了。
吕惠卿一听这话,登时就忍不住了,抱怨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去律学馆上堂课,我这算学馆就连一个报名的都没有?”
“?”
张斐傻眼了,他跟吕惠卿认识这么久,是头回见到吕惠卿发这么失态。
过得片刻,他才道:“吕校勘,你你先别动怒,我,我不知道这事。”
吕惠卿深吸一口气,“如今你知道了。”
张斐木讷地点点头。
吕惠卿道:“那你应该也想到,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张斐尴尬地瞧了眼吕惠卿,道:“但但是吕校勘就因此请我去算学馆教书,是不是属于病急乱投医,我到底只是一个珥笔,教教法律,还有理可循,但是让我去教算学,这。”
吕惠卿道:“那你说怎么办?”
他也不想,但他也没有办法,法制之法这在不少人眼中,都是属于开宗立派的级别,他没这本事,也找不来这种本事的人来。
张斐不禁眉头紧锁,思索半响后,突然问道:“吕校勘当初为何招揽我?”
吕惠卿一愣,“自然是因为你的才干,你问这个作甚?”
张斐道:“可我的才干是争讼。”
吕惠卿问道:“那又如何?”
张斐道:“换而言之,新法亦需要懂法之人。”
吕惠卿道:“这是当然,律学也是官员必学的学问。”
张斐笑道:“既然如此,算学馆理应允许自己的学生去律学馆学习律法。”
吕惠卿稍稍一愣,似乎明白什么。
张斐道:“如今之所以没有学生去报名,在于他们将律学馆和算学馆视为敌对关系,就是有你无我,但就学问而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分家的。那么只要算学馆允许自己的学生去学习律法,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吕惠卿沉吟少许,“但就算我们愿意,对方可能也不愿意。”
张斐笑道:“那就证明算学馆是为天下而立,学问之上,而律学馆只是为了司马学士一己好恶而立,故此我相信司马学士也不会傻到这么做。”
吕惠卿稍稍点头,但似乎还有些疑虑,这么做是不是代表自己认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