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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法官(261)

作者:南希北庆 阅读记录


旁边的苏轼瞅着这二人又斗上了,正准备上前调侃几句,上回被他们两个怼了,心中很不服,一直在找机会报仇,忽觉脚下一疼,哎幼一声,偏头看向苏辙:“你踩我作甚?”

苏辙忙道:“二哥,不好意思,我一时未有注意。”

苏轼没好气道:“三弟,你进制置二府条例司才多久,这说谎的本事,可真是长进了不少,你们制定的新法条例,十有八九也是骗人的吧。”

苏辙哭笑不得道:“二哥,你就别去凑热闹了,这二位可是不好惹的。”

苏轼不服气道:“他张三都惹得,我苏轼就惹不得么?”

论嘴炮,他苏轼可就没有服过谁。

……

而此时张斐和范纯仁已经被赵抃叫到内堂。

“就还是以上回在政事堂的方式审,你们以为如何?”

赵抃向二人问道。

上回那场争讼,可不是传统的方式,但是赵抃也觉得,现在耳笔这么厉害,应该给予他们一些些地位。

张斐、范纯仁同时点点头。

赵抃又道:“但是这回证人不少,本官也不能让他们全都坐在堂上受审,你们看如何是好?”

范纯仁立刻道:“上回是我出得主意,这回就由张三决定吧。”

张斐忙道:“上回是我大胜,这回观众比上回还多,为了增添观赏性,还是由范司谏决定,我无所谓。”

赵抃问道:“你是来表演的么?”

张斐讪讪道:“毕竟小民是民,范司谏是官,要是输得太难看,到头来又是我的不对,小民真的很难。”

范纯仁嘴角一个劲抽搐着。

但没有办法,谁让他输了。

赵抃也有些血压升高,后悔来询问他们,道:“这样,到时你一人传一个证人,轮流着来,可有异议。”

二人均表示没有。

……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赵抃正式升堂。

相比起政事堂那不专业的司法机构,开封府的仪式感还是满满的。

威武声中,赵抃身着官服,威风凛凛地来到主审位上,坐下之后,一拍惊堂木,传张斐、范纯仁上堂。

张斐这边依旧是夫妻档,这回许芷倩可是没有任何害羞和慌张,毕竟大家都已经知道,许遵将她许配给了张斐。

而范纯仁那边也是老搭档,他和钱顗一块。

虽然这回主意都是范纯仁出的,但上回是他们两人一块输得,不带上钱顗也说不过去。

四人向赵抃行得一礼,然而入座。

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延续了上回政事堂的审问方式。

韩琦瞅得一乐,向旁边地富弼道:“不得不说,这种审案的方式,可真是极具观赏性,甚至比上酒楼听曲观舞可有趣多了。”

富弼瞧了眼韩琦,忍不住揶揄道:“韩相公可真是风流不减当年啊!”

“……?”

韩琦先是愣了愣,旋即道:“富公有所不知,这腿脚利索,在家里就闲不住啊!”

坐在这嘴炮战场,这些人嘴皮子似乎有些发胀,跃跃欲试。

他们都是见识过这场面的,但是门口围观的百姓,可是第一回 见,虽然在林飞一案中,吕公着也曾黄贵帮着辩论,但那都是很随意,不像今日这般专业。

许多观众都没看明白,这是要干什么。

许芷倩整理好文案后,好奇地瞄了瞄对面,见他们桌上只有那么几页纸,小声向张三道:“张三,你看,他们还是没有准备什么文案。”

张斐笑道:“这只是习惯问题,不过你放心,后面会越来越多的。”

许芷倩问道:“此话怎讲?”

张斐道:“专业。”

待他们准备好之后,赵抃第一个宣上来的证人,就是吕嘉问。

这是不能由他们选择的。

起诉人肯定是一个上堂。

为什么起诉,总得交代一下啊!

不然就没法审。

吕嘉问也真是年少轻狂,上得堂来,很是兴奋,脸上一点惧色都没有,期待眼神仿佛在说,问我,问我。

上回由于对方是王安石,不可能让王安石站着,当时是给坐的。

既然已经坐下了,赵抃也有安排一个座位专门给证人坐,他觉得上回都很不错,没有必要改动。

毕竟他们是证人,又不是犯人。

赵抃先让吕嘉问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交代一遍。

这其实真的是说给观众的听得,毕竟此案也关乎民生,这舆论也是要照顾的。

吕嘉问立刻将那几日发生的事情,如实说了一遍。

这个张斐是有交代,让他千万别从耿明告状就开始说起,而是从他接到状纸那一刻讲起,只能交代自己亲身经历的过程。

等到他说完之后,范纯仁率先站起身来,道:“根据你的供词,王知县第一次找你过去,谈论耿明一案时,你们曾发生过激烈的争执。”

吕嘉问点头道:“是的。”

范纯仁道:“不知你们因而争执?”

吕嘉问回答道:“因为王知县质疑耿明的证据不足,故而建议息事宁人,但是我觉得耿明的证据非常充足,王知县有意偏袒韦愚山,因此与他产生争执。”

范纯仁问道:“所以王知县与你只是争论证据是否充足?”

吕嘉问立刻道:“当然不是,当时在证据上面,王知县争不过我,就拿我家世羞辱于我,说我若非凭借祖荫为官,连胥吏都当不上,根本就不懂得断法。”

范纯仁道:“故此你就怀恨在心,不惜破例,以司理院的名义起诉县衙,其目的就是为了报复王知县。”

张斐站起身来,“我反对!”

“我问完了。”

范纯仁瞧了眼张斐,然后坐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章 现学现卖

“你问完了,可我还没有回答,你这是成心冤枉我……”

头回打官司的吕嘉问,是毫无经验,他急得站起身来,冲着范纯仁理论起来。

讲道理吗。

不能你讲完,就不让我讲了。

这跟栽赃嫁祸有何区别。

范纯仁仿佛看见了他当初的自己,他并没有嘲笑吕嘉问,而是以长辈的身份,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堂录吏瞧了眼赵抃。

赵抃是有经验的,摇摇头,表示吕嘉问的这些话不用记下来,又拍了下惊堂木,“肃静!”

“我……”

吕嘉问瞧了眼赵抃,又是一脸委屈地看着张斐。

“坐坐坐坐!”

张斐笑着直点头。

吕嘉问坐了回去,青涩的脸庞涨得通红。

关键他不傻,他知道这个问题重要性。

虽然已经开堂了,但是这个官司到底能不能打,其实现在还没有定论,赵顼都未有开会具体商量这个问题,只是批准了他们的请求。

赵顼显然是给自己留了一步。

如果他被认定是出于报复的动机,那朝廷就肯定不会允许再发生这种事。

因为这将会成为下属报复上司的一种手段。

这个影响是很恶劣的。

出于这一点,就有可能判故出人罪不成立。

吕公着是直摇头,只能自我安慰,让这小子吃点苦头也好。

“范司谏进步不小啊!”

许芷倩侧过身去小声道。

张斐笑道:“这一招他上回就学回了,只不过这回用得更加熟练了。”

赵抃见这小子还在女人聊天,沉眉道:“张三。”

“在。”

张斐站起身来,先是低声向许芷倩说了一声:“一号文案。”然后看向吕嘉问,见这小子哪里还有方才那般嚣张,就如同一个怨妇一般。

笑意一敛,正色地问道:“吕司法,在此案之前,你认不认识耿明?”

“不认识!”

吕嘉问摇摇头。

张斐又问道:“那你是否知道这个人?”

吕嘉问摇头道:“不知道。”

张斐又问道:“那你身为王知县的下属,又是否清楚,王知县平时是如何管教下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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