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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天策(59)
作者:苏渔川 阅读记录
他已打算径自离开,谁知刚要上马,就被一个青衣家丁拦住了去路。
“劳驾!”陆鸿朝那家丁冷冷地道。他有些愠怒,这些人不依不饶地纠缠,到底有何用意?
那家丁不为所动,把手一伸,开口木然地道:“我家小公爷叫你留下马。”
“甚么?”陆鸿怒火腾地一声窜了上来,迟行马是司马巽赠给他的,别说只是个尚未继荫的小公爷,哪怕是李毅自己也绝不敢朝将军要马!
府兵制下所有马匹军器都是私配,就连朝廷也只有差遣兵役之权,没有剥夺私人军备的权利,这是明抢!
“把马留下,你可以走了!”那家丁又复述了一遍,伸手就来夺缰绳。
陆鸿再好的涵养也禁不住这般撩拨,抬手一马鞭,“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抽在那家丁的手背之上。
那家丁“哎唷”一声大叫,缩回手一个劲儿地吹气。
这时牙行门口的人也不再吵嚷了,连同过路的一起围了过来瞧热闹。有些认得李小公爷的,都朝着陆鸿指指点点。
陆鸿听到有人交头接耳,说甚么“这小子找死”、“也不看看这位小公爷是谁”之类的话。
他见十几名家丁散成一圈,隐隐有包围之势,反倒镇定下来,左手摸着腰间的龟鱼佩,右手搭在马鞍上——从这个位置往后再移一尺便能摸到障刀的刀柄。
那李小公爷在人群之中神情淡然,捧着暖炉闭目悄立,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吴管事伺候在一旁,焦急地瞧着陆鸿这边,这下小陆必然是恨死他了!
而且他此刻才瞧见陆鸿的左手边,挂着一块工部特制的金沙造配饰,虽然年老眼花,瞧不清牌子上的纹饰,不过但从那颜色来看,不是七品就是六品……
我的天爷,这个小陆走了甚么样的运道!自己差点犯了杀头的大错啊!
不,已经犯错了……
他赶忙去求李密源收手:“小公爷……”
李密源将手掌一竖,拦住他的话头,跟着紧了紧貂裘衣领,喉咙里猛地咳嗽两声,白皙的脸颊上顿时染上一层病态的酡红。
吴管事至今也闹不清这小陆是怎生得罪他家小公爷了,秋天修罢都督府的时候,他就是奉了李密源的命令,要把这个年轻人留在府上,虽说那事儿没能办成,李密源也不曾怪罪于他,他还以为小公爷早把小陆的事情给忘了。
谁知道……
眼看着包围的圈子越缩越小,距离身周已不足一丈,陆鸿的手指已经搭上刀柄。他有把握在瞬息之内放倒三到四个,然后轻松纵马离去!
姜炎三番五次的围剿没能伤得了他,泗水之畔三万大军围追堵截也没能留下了他,现在就凭这几块料也想抢马?
再说他如今的刀法早已不是大战蓝鹞子那会可比,这是在快一分准一分就能活命的情况下,从死人堆里练出来的刀法!
他将养清闲了几日,手正痒得厉害,此时仿佛又回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敌人正等待他气吞山河的表演……
“让开让开,围着作甚!”
他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原本不知何时已经攥住刀柄的手便松了开来,回头望去,只见他的老搭档吴卫正带着几个熟悉的小兵,抚着鼓胀的肚子大摇大摆地朝人群中挤。显然是刚刚下过了馆子。
这些兵骄横惯了,用力稍大了些,顿时将那些围观的高门富户推的七歪八倒,引来骂声一片。可是等到他们瞧清楚了这些人清一色的制式戎袍之后,又都纷纷闭了嘴。
这帮兵头晓得自己做错了事,既不逞凶也不回嘴,更加不去申辩,昂着头自顾自簇拥着吴卫进了人群。
那吴卫往人群中间扫了一眼,目光在李小公爷和陆鸿之间转了两转,终于下定决心似得,他伸手将几个青衣家丁扒拉开,三两步凑到陆鸿的身边,假作高兴地道:“老陆,你自个儿偷摸上街来溜猴儿打拳,也不叫上兄弟们一道儿玩耍!”他一面说着,一面向李密源和吴管事拱手,“源哥,堂叔。”感情他都认识。
那几个兵见了陆鸿,都急忙上来行礼。
李密源撩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又闭上眼转回头去,淡淡地道:“吴卫,你还没死啊。”
旁边的吴管事则期期艾艾地答应一声,低下头不再言语。
吴卫鄙夷地扫了吴管事一眼,看上去这堂叔侄俩的关系很是一般。他冲李密源笑道:“死倒没敢死,源哥好好的神都花花世界不待着,何时也跑到青州这鸟地方来了?”
李密源道:“夏天就来了。”
吴卫拍拍手道:“好,改天兄弟做东,请你喝酒……”他朝陆鸿使个眼色,“老陆,军营里还有事,咱们回罢!”
陆鸿见他出来做和事佬,那是最好没有,正要借坡下驴答应一声,却听李小公爷低声喝道:“把马留下。”
吴卫眼中精芒一闪,面上却仍是陪着笑,道:“源哥,这种破马有啥好的,改天我从马槽里给你牵十匹。”
李密源突然睁开眼睛,冷然逼视着他,道:“怎么,在军队里混了两年翅膀硬了,要跟我作对?”
第五十章 尴尬的陆校尉
吴卫明显缩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顶了回去,勉强笑道:“源哥,你是孩子王,从小就是咱们神都说一不二的老大。可是兄弟现在身在军中,军队有军队的规矩,不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了!”说到后头口气已经不再嬉笑打诨,而变得严肃坚决。
不远处的吴管事听了这话,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这个堂侄,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李密源又阖上眼皮,道:“哦?”
此时一直沉默的陆鸿突然开口了:“吴副尉,不用啰嗦了。敢挡路的全都砍了。”说着摘刀在手,自顾掉头便走。
吴卫苦笑着追上去道:“大哥,我在沂州就升校尉啦!”他既得了陆鸿军令,心中大定,说话转眼间就向几个兵使了暗号。
那几个都是陆鸿从徐州带出来的老兵,见情知意,当即左右分作两班,杀气腾腾地护着陆鸿朝人群外便走。
吴卫一个人拖在最后,向李密源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去了。
那些家丁不敢阻拦,眼睁睁地让开了一条道路,围观的众人也早都避在道旁,随着当兵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一次难以预料的冲突才消弭于无形。
陆鸿刚到行营便收到一份奇怪的手令,这手令上语气平板,毫无情感,究其大意就是:卫署临设督查司请他下午去喝茶!
至于这个“卫署临设督查司”和兵部、卫署联合派遣的“督查司”两个名称颇为相似的部门有甚么区别,陆鸿也闹不明白,总之这些搞行政的人天天不干鸟事,就知道琢磨这些似是而非的玩意儿。
他瞧了一眼漏壶,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于是换上戎常袍,穿配整齐,准备去中军报到。
如今陆鸿的身份比较尴尬,因为两次临时接任后军指挥,原先丙旅旅帅的官职早已被原丙旅甲团校尉郑新顶替,泗水之战卸职之后也一直没有安排实职,空挂了个正六品上昭武校尉的官衔。
大军退回青州后,左路军兵马司和行营机要司还没来得及给他叙功调任,就被督查司接管了一切军事权利……
他现在处于一个有官无职的真空期,丙旅回不得,更不可能赖在指挥所里——原后军指挥褚垓如今就在城内官驿中休养,随时可能病愈返岗。
于是陆鸿现在就一个人住在老戊旅的营房里,也就是高登曾经住过的那间独门小屋。
即便朝廷考虑到老褚的年龄和身体状况,将他调到清闲位置上发挥余热,觊觎后军指挥这把椅子的也大有人在。扳着手指头算来算去,两度率领后军的陆鸿却是最不可能接任的那一个……
远的不提,就说如今后军里虽然人才凋零,可还戳着个乙旅陈森不是?那可是个从五品下的游击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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