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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天策(419)
作者:苏渔川 阅读记录
陆鸿心中倒不由得泛起一丝自豪之意,笑道:“北边确实没有这种糟粕……”
不过他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谈,是为了不打断对方的思路。
张仲宽便接着说下去:“芙蓉皇后在做太子妃的时候,就很有贤惠的名声。后来英宗继位,虽然另续妃子,却只宠芙蓉皇后一人,也因此始终没有亲生子嗣。
“这芙蓉皇后主掌后宫之后,更加是母仪天下,不仅自己吃穿用度一概节约,而且常常劝谏皇帝禁奢禁欲,省却的开支用来减免赋税。当时南方百姓多受芙蓉皇后的德惠,各处都兴建过‘芙蓉’之名的建筑。”
陆鸿这才明白,原来这芙蓉亭,就是这么来的。
谁知张仲宽摇了摇头,说道:“后来芙蓉皇后芳年早逝,留下几个过继的皇子,其中一个李辎后来做了个荒唐皇帝,其他的有的封亲王,有的封郡王,其中恩怨也是颇多。”
他顿了顿,抬起头叹了一声,很是感慨地道:“芙蓉皇后薨后,英宗伤心欲绝,下旨命天下所有以‘芙蓉’为名之建物,统统更名、拆除,只留下宫城内的一座芙蓉宫,和此处的一座芙蓉亭……”
这一下变故着实让陆鸿意想不到,同时更加好奇的是,天下间以芙蓉为名的建筑都要更名、拆除,凭什么唯独这座芙蓉亭能够与芙蓉宫相提并论,同时得以保存?
他将这个疑问提了出来。
张仲宽道:“具体情由知之不详,只知道这园子以前叫梧栗园,是英宗赐给一位郡王的园子。那郡王是芙蓉皇后生前最疼爱的一位皇子,英宗爱屋及乌,便准许他留下这么一座芙蓉亭也说不定。”
“一位郡王?”陆鸿有些奇怪,“皇子不是应该封亲王吗,怎么又是郡王?”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刚刚不是说了,那几位过继的皇子,互相恩怨颇多……本来大家都推梧栗园的这位继承大统,后来据说此人只身去往神都探查敌国风物政情,数年之后回来,原本一个英武贤明的少年皇子,却变成了一位终日郁郁寡欢的青年。后来这皇位终于落到了李辎的手中,梧栗园的郡王,却被远远封到了剑南……”
说到此处,陆鸿忽然浑身剧震,大惊问道:“你说的是李嗣原?”
第三百七十章 说客(三)
陆鸿忍不住紧张起来,自从南唐灭国之后,李嗣原便再也没有了消息。陆鸿便一直猜测,此人要么在伺机而动,要么借此销声匿迹、从此归隐。
但是李嗣原花费如此大的精力,要搞垮整个南唐朝廷,为陈州王创作机会,必然有后续的手段。
陆鸿绝对无法相信他是甘于归隐,那就只有伺机而动这一个可能性!
但是他再也没想到,今天一场看似毫无牵连的谈话,居然就能够牵扯到了李嗣原身上……
他不由得聚精会神,仔细地倾听起来。
“是啊,就是李嗣原……你也知道?”张仲宽有些奇怪,“当年英宗身子不和,此人甚至曾经短暂地以皇子身份监国数月。这座梧栗园,就是他与亲事府中臣下幕僚聚会宴饮、谈论天下国事的地方。据说他们的聚会还有个名目,叫做‘集贤会’。当时许多十分中肯、有效的政令,都是从这梧栗园中发出,再推向全国。甚至有人说,英宗之治,有一半的功劳,要记在梧栗园之上——世人一度只知梧栗园,而不知有皇宫啊!”
这等情形,叫陆鸿听了头皮发麻!
这难道不是“桃李园案”的复刻吗?!这梧栗园,不就是建邺城的桃李园?
难怪李嗣原会与李安走得如此相近,而且亲近得有些没来由、没道理……
原来这两人的遭际、性格和人生轨迹,都是如此的相似!
他忽然涩声问道:“那……是不是英宗康健之后,李嗣原便不再监国,并且突然远走北国了?”
张仲宽有些惊奇地望着他,失声道:“你猜的一点儿不错!当年李嗣原风头正劲,却突然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当中,当时听说是他甘冒奇险,亲自到北国刺探敌情,还引得许多人好生敬佩。不过时隔五年,杳无音信,再如何敬佩,也都淡了。等他回来之后,李辎已经做了太子, 他也不知为何意志消沉,就听之任之,隐居梧栗园中,后来索性彻底消失了……”
陆鸿已经实在是糊涂了。
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莫非李嗣原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对南唐的报复?
因为他现在已经确认,那英宗说是南唐稍有的明君,但是在权利和欲望的问题上,始终无法做到超凡脱俗!
——李嗣原做得太好,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见容于皇帝。
他才在皇帝大病初愈、重掌权柄之后,便被迫远走北国,并且拜在了老师的门下……
其实他一个皇子,何须以身犯险?
那自然是因为,假如他不走,将面临的危险,比他深入敌境的危险还要大!
陆鸿一时无法琢磨透那人的想法,也猜不到他的根本目的。
他曾经以为,这个李嗣原,是为了某种虚无缥缈的理想,才会与具有同样理想的李安结成同盟,甚至不惜毁灭了南唐,成为李安达成他们共同理想的垫脚石……
可是现在,在他来到江南,并且知道了更多的过往之后,他却无法确信自己的判断了。
张仲宽看着他忽然深深锁眉、满脸忧色的模样,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画龙点睛”的最后一句话,到底还要不要说了。
刚才被陆经略借着李嗣原一路带偏了话题,此时再要说起那句话,显然就有些突兀,有些着相了……
他撮着牙花子,在思虑着,怎样能够转个弯儿,再将那句话平而顺之地引出来。
谁知道这回陆鸿倒没和他兜圈子,反而主动给了他一个台阶。
只听陆鸿说道:“好了,仲宽兄,我知道你来是甚么用意,借这芙蓉亭说话,又是甚么意思。你有想说的,干脆就直说罢——我洗耳恭听!”
他这是给予张仲宽的“回馈”,以感谢他告知自己这么多有关李嗣原的事情。
张仲宽没想到最后得来全不费工夫,心中又惊又喜,连忙搓着手道:“那就实不相瞒——那位谢皇后,是江南百姓极其爱戴的,而她正是出自陈郡谢氏。所以……您今日若动了谢家庄,在下唯恐天下之民,难以见谅!”
他虽然迫于形势,不得不来求情,但是最后说到“天下之民”的时候,却是言辞恳切,神情肃穆,显然是真心不愿意朝廷再与百姓冲突。
陆鸿也感受到了他的拳拳之心,不由得便软了下来。
就像张仲宽所料到的那样,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虽然谢家庄做下了天怒人怨的事情,但是张仲宽既然拿了百姓来说事,又是如此殷殷劝谏,他还如何硬得起心肠?
“也罢……”陆鸿长叹了一声,说道:“那我通知陈将军,这一回暂时绕过谢家庄,敲打敲打好了——不过下一次……”
他用眼神望着对方,并没有明说下去,但是其中的意思,却表达的清清楚楚。
张仲宽连忙斩钉截铁地表态:“再有下一次,您不必姑息,张家也绝不会再来求这个情——而且我替老爷子担保,顾家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陆鸿点点头,“嗯”了一声。看来这个张镒,还是十分知晓进退的。
他今日所获甚多,索性就卖了栋梁张一个面子,站起身十分大方地说道:“好,就这么说!不过我这里有一桩为难事,不知道仲宽兄,能否出出主意啊?”他说话时面上已经带着笑容,显然这件麻烦事真正就算过去了。
张仲宽心中也轻松了不少,见他起身,便知是要送客,自己也站了起来,笑道:“陆经略有甚么为难,尽管说。”
他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口气有些狂妄了,毕竟面前说话的这位,才是如今江南说一不二的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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