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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天策(407)

作者:苏渔川 阅读记录


所以陆鸿虽然心里盘算已久,却认为还得从长计议……

但是这个“从长”究竟是多长,要等到甚么时候,那就要看城防军的战斗力、团练的执行力,以及江南科举的最终结果了!

这些手段绝不是他心血来潮,而是为了将来在江南推进“公田法”做的准备!

城防兵是攻守的主要力量,团练是镇压地方的保证,这些都是为了防备逼迫太紧之下,那些地主士绅们聚众闹事,甚至联合举兵的!

只要这两样齐备,即便条件没到最合适的时候,陆鸿也要推进公田法——因为春耕已经迫在眉睫了!

所以这件事,最迟不能拖过了三月份去。

假如到时候真的有人作乱,还是那句话,他从不惮杀人,若有需要,他会毫不犹豫启动血腥手段!

至于科举,用处无外乎两个——招人才,揽人心。如此而已。

而且陆鸿已经决定,这次的录用,会分两类人。

第一类是平民阶层,大力用之;第二类是地主士绅,他们的录用要大张旗鼓、光鲜亮丽,然后丢到闲职上,再慢慢甄别,拉一批、打一批……

这些都是后话,定了大方向,慢慢再说。

于是陆鸿便将心思转了出来,问顾综道:“我走的这些天,季权公那里可有消息?”

顾综道:“正巧,昨日张府上才派过人来,说是陆经略一回建邺,便务必派人通知季权公。”说着他压低了嗓门,神神秘秘地道:“听说季权公要设宴相请……您的面子可大啦!”

陆鸿微微一笑,也没把他的话当真,但凡这种“听说”、“据传”的事情,他是一概报以不信的态度!

顾综见情知意,便晓得他不怎么相信,也不分辨,只是跟着笑了笑。

反正照张家人的反应,今天可能还要来问,到时候陆经略自然就明白,自己所言非虚了!

两人一路说着话儿,便到了经略使的新府邸。此宅从官家接手到今日交付使用,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陆鸿请顾综先回,自己要先更衣、沐浴、休息。同时请托他往张府跑一趟,做个中间人,与张镒约个时辰见面。

顾综自然乐得遵命。

陆鸿这一路走来,遇到了无数的问题,其中最大的症结,就出在高门氏族对一切资源的把持之上!

所以陆鸿就愈发觉得,拉拢张镒这个旗帜人物,是一件头等重要的大事了!

顾综到张府串联的结果,大大出乎陆鸿的意料,张镒对于陆鸿的邀约,不仅完全爽快答应,并且表示无论如何,要先让他这个地头蛇做东,补一席陆经略的接风宴。

张镒同时表示,自己原本打算回苏州住些时日,这回为了等陆经略,已经耽搁了十多天的行程。所以,陆经略再也不能推脱!

这盛情难却,陆鸿一面感到不可思议,一面更加爽快地应约。

同时他也有些担心——原本以为像张镒这种人,定然是极难打交道、极难请的,谁知道对方表现得好像比自己还要热情。

这就让陆鸿不得不怀疑对方的用意了……

不过他龙潭虎穴也闯过,哪里会怕这场“鸿门宴”?

一俟到了约定的时辰,陆鸿便穿戴齐整,带着小金子和张冲,以及十多名扈从的侍卫,骑马从城东直奔城南而去。

陆鸿赶到的时候,漏刻刚刚升到酉时初刻。

站在大门口迎候的,是张镒的两位儿子,以及顾综。

其实顾综属于陪客,照理不需要亲自迎门的,但是他依然站在了大门口,这便是向陆鸿显示,他们顾、张两家的交情!

陆鸿与他会心的一笑,等会顾综到了席间,自然要替他与张镒斡旋,这便尽在不言之中了。

进了大门之后,张镒本人在中门相迎。

顾综因为是中间人,便当仁不让做起了介绍。

到了此刻,陆鸿才终于见到了“栋梁”张镒的庐山真面目!

张镒年岁显然不小,照他去年初致仕推算的话,应当已经七十有二,与花大爷等人相仿。

但是此人并不似花大爷等人精神矍铄,反而有些神情恹恹,脸上的老人斑黄澄澄地十分显眼!

“季权公,久仰大名!后进末学陆鸿,拜见季权公。”陆鸿说着走上前去,深深做了一揖。

张镒脸上不见喜怒,浑不似顾综带话之中所表露出来的热情。

只听他淡淡地说道:“陆经略此去辛苦!”

第三百六十章 赴宴(二)

“陆经略此去辛苦!”

只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之后,张镒便不再言语,侧身肃客。

那顾综不知是对这种情形见怪不怪,还是城府深湛、反应机敏,总之面上一如平常,扶着陆鸿的一条臂膀,帮着张镒引导招呼。

陆鸿在此时,总算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了。

之前他可是跟顾综沟通过的,要借他们顾、张两家的关系,来帮他从中调停,尽量把张老爷子拉拢到朝廷这面来。

只要张镒点了头,以他的影响力,那些遍布江南,各怀异心的地主士绅们,最少一半都得消停一些。这就能为朝廷赢得更多的时间布置,将暴动叛乱的风险降到最低!

即便这张镒心系前朝,不肯向新朝低头,只要他能看在顾家的几分颜面,不要在背后煽风点火,也算是帮了大忙。

好在从顾综的反馈来看,张老爷子的态度,应该还是不错的,从张家多次打听他的消息便能瞧出一二。

因此在陆鸿来说,原本还是颇有信心的。

可是等他此时到了张府,才瞧出来,这顾、张两家的交情,绝非师生、同窗情分那么简单!

陆鸿感觉在这方小天地中,自己变成了唯一的一个外人……

好哇,这顾圆滑,瞒的老子好苦!

他一面在心里咒骂着边上的顾综,一面脸上堆笑,与老态龙钟的张镒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闲话。

从中门外走到客厅中,张镒已经随口之间将陆鸿的籍贯、年龄、喜好都打听清楚了,但是他本人说的话,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个字,而且神色之间依旧冷冷淡淡,没甚么表情变化。

陆鸿一边维持着面上的客套,一边按着顾综的指点落座。

张镒等陆鸿坐定,自己便在主位上大马金刀地一坐,同时板着脸向下吩咐:“预备酒菜!”

顾综笑眯眯地在陆鸿对面作陪。

他的大儿子立即答应,出门传话去了。二儿子便束手站着,低眉垂目,好似功课缺漏的学生,面对着严厉的先生一般,规规矩矩,战战兢兢。

门外的下人走动之间,都是弯腰低头,大气也不敢多出。包括给陆鸿上茶的茶工,也是轻手轻脚,完全不敢抬头看人。

陆鸿见了这等情状,不由得便拿积善坊花家,来跟这张府两相比较,只觉两家同样的门禁森严,规矩极大,但是这张府处处透露出一股威严压迫的味道,而花家却是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此处的形容,却是只对气象风度而言,绝不指装潢修饰这类泛泛外表。

陆鸿与张镒虽然不曾深交,但是从这张府之中的气氛上,差不多可以类推出此人的心性。

眼看两人都沉默下来,尽管距离最后一句谈话落音,只是几个瞬息的时间。

顾综便适时地插口,并且开了句玩笑,说道:“大人,您这一走便是二十天,季权公原打算回苏州小住,为了替您接风,可是多余等了半个月——待会入了席,大人少不得先罚三杯!”

不过他的话一说完,心里便后悔了。

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这位年轻上司到底会不会喝酒,万一是个滴酒不沾的,自己把话说得这么满,那不是叫大家都下不来台吗!

好在陆鸿哈哈一笑,满口答应:“好,该罚该罚。只是不知季权公吃不吃得酒?”

他这也是试探性的有一问。从对花老太爷他们的了解来看,这些文人,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大多都讲究“惜福”、“养生”,一俟过了六十岁,非但滴酒不沾,连饭也少吃,甚至全然茹素,或过午不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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