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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天策(293)
作者:苏渔川 阅读记录
余下三人也是大呼长啸,拥着朴仲忧往南便走,前方再有不足三十里地便到了新罗军最近的据点黄州城,那里有数千后备军。
只要到了黄州城,那便算是逃出生天了!
谁知正在此时,背后斜刺里一声大喝:“朴老儿哪里走!”
四人回头望去,只见一员安东大将骑着骏马、挺矛带刀狂奔而来。
此人见到朴仲忧,张着一只阔口放肆地大笑起来,露出一颗豁牙,不是别人,正是巴巴地赶来枭首敌将的陈三流!
朴仲忧正要反身接战,孰料他身边一人反应更快,勒马往回便走,手中短枪甩出两记黑风,当即与陈三流在一处。
余下二人连忙拉着朴仲忧向南继续退却。
俄顷后方一声惨叫,也不知是谁倒了下去,三人不敢回望,只知一个劲儿地逃命。
可是他们逃了许久,也不见同伴赶来,心知已遭了毒手了,顿时悲从中来……
那边厢,新罗军镇守黄州城的三千守军,早已见到西北面的火光,守将金仁汶连忙点兵,出城外十里地扎营,以备随时接应。
不久便得到探报,说前方我军大败,残兵败将正向黄州退来!
金仁汶大惊失色,当即尽率主力向西北而去。
这名将军只有二十来岁,是当今新罗王之胞弟,官拜太府令。
此人生得一表人才,弓马刀枪之术冠绝全国,因而这回大军出兵,也奉命镇守黄州城,为大军扼守进退咽喉。
他率军走了一段,因嫌步军太慢,便只带了三百骑军全速前进,步军悉数留给副将缓缓赶来。
行不到二十里地,已可见到三五成群的逃兵踪迹。
沿途许多平民百姓,也都携家带口往黄州城方向逃避兵祸,一时间人马嘈杂、蹄脚抢踏,乱成一团,甚至有败兵趁机一路打劫而来。
金仁汶拍马上前,捉住一名败兵便问:“朴老将军现在何处?”
那败兵未能瞧清何人,懵懵懂懂,随手一指身后说道:“后方五里处似乎见到朴老将军。”
金仁汶连忙扬鞭跃马,又率着三百骑呼啸而前,忽然前方一阵惨叫喧哗,只见一队十数人的安东军正大肆杀掠而来!
金仁汶大怒,一骑当先,快似一道奔雷,眨眼间便冲至敌前,手中马槊犹如蛇信,收发之间便闻两声痛呼,两名安东军便中槊落马!
其余人一哄而散,急切间追赶不得。
金仁汶正要再行赶路,却听道旁一人叫道:“您是金太府?”
金仁汶见是一名伤兵,正俯卧于地,忙问:“可知朴将军何在?”
那伤兵指着正北方说:“往前不足二里便是,正被大军围困,恐怕是救不得了!”
金仁汶不再理会,调转马头便向正北而去。没走多远,果见无数大军围在前方,争相踮脚向内观望,竟无人见到他来。
那人群之中不时爆发出一阵嬉笑欢呼,鼓噪、奚落之声更是不绝于耳,倒好似在围观斗兽一般。
人群之中不是别人,正是朴仲忧!
他此时身边令两员大将也已不知踪影,只剩他孤零零一人,正双手举刀,与一名校尉悍然对峙!
那校尉脱了铠甲,只手捉着一柄缺了数个口子的横刀,正警惕地望着眼前的对手。
他的脚下还躺着一人,一动不动,正不明生死,瞧那装束也是个从六品校尉。
朴仲忧此时须发皆散,垂直咽喉的白须此时已经遍然鲜血,只见他胸口一道三寸长的伤口,仍在缓缓地向外滴血。这老将军不愧百战之身,此时虽然有伤在身,却依旧举刀凝立,岿然不动,浑身散发出一股渊渟岳峙的磅礴之气!
面前那名校尉在气势上显然便逊色三分,不过仗着年轻力壮,进退之间步履仍颇稳健。
适才已有一名同僚校尉被这老将军斩于刀下,他自己也跟朴仲忧恶斗了十几个回合,渐渐生出了几分敬畏之意,出刀便不由得迟缓了几分。
正在这校尉打点精神,准备再上的时候,突然听见围观的人群外面骤然响起一阵混乱厮杀的声音。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杆马槊便如神兵一般,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天而降,直向他的后心戳来!
这么电光石火之间,哪里来得及反应,这校尉刚要惊叫:“老子的命休矣!”眼角却瞥见白光一闪,跟着锵然一声,身后的那柄马槊便刺了个空。
这校尉死里逃生,已惊出了一身冷汗,所幸他还算有几分清明,顺势向前一扑,挥刀后斩护身,然后便被两名同伴搀扶了过去。
“得了,少在那空耍了,后头没人。一边儿歇着去!”
校尉听见这么一声不屑地讥笑,正要使出的两招后手便只好硬生生收住了,抬头望了一眼,只见面前一名豁牙的校尉,正怪笑着瞧着自己。
这人顿时羞红了脸,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到一旁,专心致志地望着场中正在生死相搏的两条人影。
刚刚出手救下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安东守捉使贺高!
他本来陪着陆鸿与大军回合之后,便接过了指挥权,率领着本部以及降兵数万,一直追杀到此地,恰巧遇见麾下两名校尉与这朴仲忧相斗。
贺高见斗得热闹,便请示了陆鸿之后,把手一挥,命众军先围住,然后便坐看好戏。
谁知那朴老头儿真有两下子,苦斗良久,居然卖个破绽砍倒一人,自己虽然也挂了彩,不过受伤不重,完全还能再战!
其实陆副都护已经给他下令,饶这朴老头儿一命,不过现在他瞧老朴尽占上风,那边由得二人去斗,自己站在一边大看白戏……
谁知道戏没看成,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来!
第二百六十一章 单挑
贺高此时手持一条白铁长矛,矛尖指地,面对着金仁汶冷笑道:“背后偷袭,算甚么好汉?”
金仁汶见他手长脚长,生得一付异相,已然惊奇。刚才他那一槊几乎使劲了全力,到现在右臂还隐隐有些酸麻,可是对方挡了他一击,却仿佛气定神闲,不由得更加心惊。
他对贺高的问话充耳不闻,更加不予作答,只是冷哼一声,翻身下马,将那一条马槊甩起两圈,摆个架势,顺便疏通一下血气,小心应战起来。
其实贺高也何尝不是手酸臂麻,虎口更有些隐隐作痛。
只不过他这个人喜欢愣充大瓣蒜,装腔作势摆谱儿原是此人生平所好。他虽然内里着实没少吃亏,但是表面上依然需要保持一介高手风范!
而且因为这种装蒜的行为对他来说已经炉火纯青,所以在金仁汶看来,竟然没发现半点破绽,倒以为此人的确是勇力无双了,还因此中心栗六,平白跌了两分气势……
那边朴仲忧见到来人竟然是金仁汶,不禁大吃一惊,但见两人都在积蓄本力,随时可能发出致命一击,便没敢出声招呼,以免打乱了金仁汶的气势节奏。
于是他便提着刀,悄悄走到一旁坐地掠阵。
陆鸿站在人群之中,已经观瞧了许久,见场中两人对外面的喊杀声早已充耳不闻,仿佛已进入了一种小说之中所谓“人剑合一”的境地!
再看朴仲忧,却并不上前夹击,而是大马金刀地在边上一坐,白发披散,正抱着手中的长刀全神贯注地盯着场上。
陆鸿顿时感到,不管是这位老将,还是后来的那位小将军,都不乏英雄本色,心中便起了惺惺相惜之意。
于是他招招手,向身边贺高的副将说道:“让弟兄们别打了,放敌人进来,顺便给朴老将军送点伤药。”
那副将心里有些奇怪,却不敢违拗,立即照命办理。果然没过多久,外围的厮杀之声便止息了下来,围观的大军放开一道缺口,任由只剩了三十来人的骑兵进来。
这些人一到场边,便呼啦啦地列队,站在金仁汶的身后,周围安东军人数虽众,这些人却一个个面色如铁,丝毫不见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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