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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天策(239)

作者:苏渔川 阅读记录


陆鸿惊讶地看着他,并且暗地里摇了摇头,这些读书人,大脑不知是怎样的构造……

孔良突然站了起来,向陆鸿深深地做了个揖,并且赔罪道:“见渔兄弟,刚才是我冲动了,抱歉则个!”

陆鸿一时间被他搞得有些手忙脚乱,连忙也站了起来,并且绕过桌子扶住了他,惭愧地说道:“老孔,你搅这东西啥!”然后拉着孔良在椅子上并排坐下,“我也有不是的地方,咱俩既然来了,就该通力合作,排除万难把事情解决了……你就说说罢,到底遇见甚么事了?”

孔良点点头,平复了一下心情,叹道:“说来真是惭愧,愚兄到了平州九天,几乎一事无成。我本打算先给你打个前站,到了平州将安东的人事情况厘清了,等你一到咱们就撸起袖子大干一番。谁知道……”他说着又激动起来,苍白的指节空空空地敲着几面儿,“安东这帮奸官刁民,简直是欺人太甚!我堂堂一个正四品都护府长史,签发的政令根本走不出平州城,让他们把安东的人口税簿还有各州、各城、各军的情况写个报告交上来,足足等了八天,连一张纸片子也没瞧见!户曹下面一个小小的吏员都敢跟我阳奉阴违,我他妈的想要调动一名正八品参军事还要经过都护府司马的同意!你倒是说说,还有王法吗?”

他刚刚平静了没多久,脸上又挣得通红起来,并且十分不雅地爆了粗口……

陆鸿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看孔良被人逼成了这个样子,不仅不敢相信,也有些感同身受,同时他更加疑惑起来:“司马温蒲不是被刺了吗?”

“狗屁!”孔良此时已经顾不得涵养礼数了,气愤难平地说,“初六的时候我催着他将都护府各署衙门、曹司一起叫过来开会,同时请他们准备并汇报一下安东的情况,他被我催了几天,终于抗不过去答应了下来,谁知道第二天就派家人来告诉我遭遇刺客了!他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臭芝麻五品官有甚么资格被人刺杀?那防御使成凹斗还假模假式地下令全城戒严,并且借口外边危险,连都护府大门也不让我出!”

陆鸿没想到事情严重到了这种程度,他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那你没找老……卢大帅?”

孔良把手一摊,说:“怎么没找,卢大帅倒是接见我了,但是他老人家说,圣君只让他平定安东的暴乱,按照朝廷的制度,他这个都护只能遥领,不宜亲自插手都护府的政务,并且让我等你来……而且他老人家十一日就匆匆回京了。哦,对了,大帅留了一封信给你,还在我那,回头拿给你。”

陆鸿攒着眉头思索了半天,忽然说道:“这样罢,你先回去,晚上跟我一道儿去探望探望温蒲!”

孔良见他有了安排,总算稍稍出了口气,说道:“好,就听你的!”说着转身便走,谁知没走两步又折了回来,惭愧地笑了笑说道,“我还没问你这一趟怎么样了?”

陆鸿苦笑一声,心想你还知道关心一下这事哩!

不过他现在没有闲情说故事,摆摆手道:“一言难尽,回头再跟你说罢。”

孔良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便出门去了。

不一会整个院子便安静了下来,陆鸿搓了一把脸,揉着因为一大箩筐的愁事而有些微微胀痛的太阳穴。

他走到自己的书桌后面坐了下来,仰着脸四处打量着自己的这间书房。

当初在青州盖都督府的时候,后院李毅的书房还是他亲手排的桌椅书架,那时他还感叹过,这些当都督的真他妈会享受,用的玩意儿都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甚至连想都想不到的好东西。

可是如今自己也坐上了差不多的位置,再看看身边那些老旧粗糙的陈设,一如整个安东的境况一般,都是死气沉沉,不见一点儿鲜活气息。

孔良已经是尝到苦头了,等待着自己的又不知会是怎样的困境……

他想着这些,渐渐有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外头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陆鸿一惊而起,揉着眼角问道:“甚么事?”

跟着便听见喜子的声音在门外禀报:“大人,防御使成将军求见。”

成凹斗?

陆鸿原本有些困顿的睡意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按照常理来说的话,他这个新上司刚刚到任,下属们理当赶着来拜见并且争取混个脸熟,但是在这安东都护府里又决没有甚么常理可言——他已经到此将近一个时辰了,按理说这消息早该传遍了整个都护府衙门,可那些各曹司管政务的头头脑脑们一个也没出现,最早来的却是一个管着防务和团练武将!

他轻轻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匆匆整理了一遍衣衫,清了清嗓子说道:“请进来!”

第二百一十三章 防御使成凹斗

不一会只见门口的光亮一暗,一个外象十分孔武的将官出现在了房中,并且老远地便当胸抱拳,大声说道:“职下安东都护府防御使成凹斗拜见陆副都护!”

陆鸿笑呵呵地站了起来,走上前虚扶了一下,说:“成将军不必多礼……”说着毫不避讳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便,赞道,“早就听说咱们安东有一位传奇人物——‘熊罴将军’成凹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本来这一句“熊罴将军”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夸奖人的话,不过在这成凹斗身上,却是有典故的。这人虽然是高句丽人的后代,但是他从小就被遗弃荒野,并且在被母熊捡了去,全靠熊乳长大。

等到他十二岁时,身材已经像成年人一般,而且四肢极为发达,体态与熊罴相差无几。

这人到了十六岁时已经神力惊人,曾经自称“熊种”,后来在安东从军,大大小小立了一些战功,再加上过去高句丽人都护的赏识,很快就做到了正五品防御使,被人称为“熊罴将军”。

这成凹斗非但不以此名为耻,反倒常常引以为傲,并时时挂在嘴边。

所以他听了陆鸿的话,完全没有半分气恼,哈哈大笑起来,神色之间显得颇为自得。

他摆着手道:“副都护莫听别人乱言传,都是朋友们吹捧的——比起副都护去、今两年的风采来,根本就不值一哂了……”

就在陆鸿打量着他的同时,他也在偷偷打量着陆鸿,他不仅吃惊于对方比自己还高的身量,而且很快就暗暗惊叹起对方的年轻来,他同时觉得,那些对这位年轻上司的传言,与现实比起来全都差得远!

陆鸿一面请他入座一面笑着谦虚了一句:“我也没啥值得夸耀的,好了,咱们也不必互相捧啦,都是肚里没货的莽汉,再吹可就没词了。”

成凹斗在陆鸿的指引下到客位上坐了,听他这么说更加高兴,一拍大腿,道:“副都护说得太对了!早先听说大人进了城,我还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来拜见,只怕副都护瞧不上我这粗鄙不堪的家伙,现在才知道都是多虑!”

他说着话,站起来谢过了陆鸿亲自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啜了一口,重新坐了下来,不无遗憾地叹道:“早知道您是这样随和的人,我还担个甚么心?就应该早早过来给您请安的……”

陆鸿一时难以瞧得透这人——有些人的深沉写在了脸上,有些人则把城府搁在了肚里,这成凹斗看上去大大咧咧的,说话间也是滴水不漏,叫人打心底里听着亲近。

但是他越是表现得如此随和谦谨,陆鸿就越发地警惕,只看他一进门之后,轻飘飘揭过自己迟来之罪的几句话,和言辞动作之间拿捏的分寸,就绝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粗鄙不堪”。

当然了,这或许只是成凹斗面对上级的一份谦辞。

陆鸿倒不愿意用私心度人,虽然留了几分小心,但是仍然愿意接受成凹斗的这套说法。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温言说道:“请安就不必了,咱们不兴虚头巴脑的那一套……我正有事情想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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