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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天策(141)
作者:苏渔川 阅读记录
陆鸿摆摆手,说道:“请坐请坐,咱们都是粗胚,不学那些读书人的说话。”顿了顿说,“昨日关照朱青说的事,你都清楚了罢?”
朱胤坐了半个椅面儿,面朝着上头,知道他说的是“文林郎”的事情,便点头答道:“将军示下的话,草民已经清楚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
陆鸿“嗯”了一声,说道:“那就好,咱们平海军要打海匪,苦于一来无船,二来缺少情报,就像瞎子光脚赶路,没到地界便自损一半。”
众人听他说的直白,都适时一笑。这些人虽然都能识文断字,但若论真正的学问,那是半点没有。因此听陆鸿说话平易近人,既不打官腔,也没有半点大官的架子,都觉亲近,本来一个个因为紧张而坐得腰背笔直,此刻都稍稍放松下来。
只听陆鸿接着说道:“所以哩,向各位所求不多,有任何海匪的消息,都可以告知本将,我会叫录事处一一记录在案,来日论功行赏,少不了要请都督府或是州县颁下通告文书,给各位表彰嘉奖。”
众人一个个都激动起来,忍不住交头接耳,屋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嗡嗡的嘈杂声音。这些商人有的从保海县,有的从青州专程赶来,并未奢望太多,所诉所求不过就是为了官面上能够露一回脸,门楣上也添几分光彩。
今日陆将军却说不仅会表彰,还有都督府颁下通告,那是得上告示的好事情啊!当然都是分外之喜,因此激动之下都忘了些礼数。
朱胤却是独个儿正襟危坐,因为他是知道底细的,真正的戏肉还在陆大人手里遮掩着,这些虚无缥缈的表彰与那件东西比起来根本不算个事儿!
他五万贯捏在手里,自然是有更大的野心,岂能同这些人一般……
而他的野心,就是那个文林郎!
第一百二十七章 清缴海匪(四)
这时一个大腹便便的商人站起来作了一揖,恭恭敬敬地说:“大人,草民的船是头一个出事的,当时贼船从北方赶来,因此猜测海匪应当盘踞在北面小渚岛一带。”
陆鸿刚要搭腔,那人对面一个精瘦的商人便反驳道:“不对,我的船在东边出事,八成是在岐岛一带!”
那胖子不依不挠,仍然犟嘴说:“定是在北,我两艘船一个往平州一个往登州,若依你说,为何去登州的反而没事?”
那瘦子说道:“我也是去的登州,我便出事了,又怎么说?”
这时坐在瘦子边上的青州白三爷拉了拉他的袖子,心平气和地劝道:“坐下罢,你二人说的都不对。”
他本是好心,谁知那二人都不服,一个问道:“怎么不对?我分明在彼处被抢,海匪怎么能既不在小渚岛,也不在岐岛,还能长翅膀飞不成?岂有此理?”
另一个说道:“要么就是海匪奸猾,故意从小渚岛迁到了岐岛,这叫‘狡兔三窟’,合情合理,怎么就是我错了?”
陆鸿眉头一皱,却没做声,早先拿起来准备记录的笔在纸面上悬了半天,此时又放了下去,这两个家伙真的不是来搅事情的?
他忽然有些牙根痛——这是又着急又上火!
可他偏偏无可奈何,这帮人既不归他管辖,又不在军籍,而且是巴巴赶来帮忙效力的,万万不能将他们轰打了出去,否则要教旁人齿冷。
那白三爷在青州也算是有几分头脸的大贾,见他二个小商居然不分青红皂白来和自己顶撞,顿时大为光火,怒斥道:“你二个简直是胡搅蛮缠,没得污了陆将军视听!”他不再理会二人,站起来向陆鸿拱手道,“大人,容某禀报:前番小人有两艘船出海,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小的在前头先行,打算去沧州;大的去平州。谁知刚一出海,小船便遭了匪患,几十样香料被强抢一空。小人那大船上载得有押船的护卫,因此便大胆追了上去,一直追到东北方鹦鹉岛,才见到岛外好几艘中料船,都是战舰!好在海匪得了手过于大意,因此竟没发现小人的商船,护卫见贼势大,便急忙转了回来。”
陆鸿总算听到了些可用的消息,便确认了一句:“就在鹦鹉岛上?大概有多少人?”
白三说道:“这个不大清楚,按照那几艘船的满载,总得一千三五百罢!”
“嗯……”陆鸿抚着下巴,沉思不语。没想到这些海匪用的还是战舰!那么情况便非比寻常了……
他不禁开始联想,东莱守捉的人为何不肯出兵,按理说即便真的不想出兵,也该先答应了,到时候完全可以消极怠工应付差事,至少不需要把李毅得罪死了。
正常情况下也大都是这种做法,可是那日东莱守捉使遣信言辞激烈、态度坚决,倒好像是出兵一事触了他多大的逆鳞,今日回想起来,隐隐然觉得其中或内情!
陆鸿虽然心中这么想,但是脸上不动声色,他见朱胤在旁使了几个眼神,便点点头,扬起声音向门外喊道:“请范录事来!”说着向那白三问,“你被劫时海匪一船多少人?”
白三不假思索地说道:“只四五十人,舱下摇橹的不计。”
陆鸿提笔记下两句,便点点头示意他坐下,转向众人问道:“那么请问哪位当家的商船与海匪碰头厮杀过,歹人战力如何,几分章法?”
这时一个人站起来拱手,惭愧地说:“禀告将军,小人是北海县的,因本县几位商会朋友都遭抢劫,人货损失惨重,所以同行的凑在一处,打算各约打手乘船下海,找匪徒报仇……”他摆了摆头,哀声叹道,“几人家中帮工加上外请的打手、帮会,七八十人,其中十几名都是团练出身。谁知海匪是找到了,但是最后回来的只有一个,还是被人放了回来勒索赎金的!”
在场众人听了都吸了一口凉气,同时也为这位的遭际感到同情——虽然不知道捉了多少个,但是抚恤加上赎金肯定不是一个小数目。再见这人穿着一身灰布袍子,与在场众人各色的锦绣袍服格格不入,多少也便猜到他的结果了。
当即便有人插嘴问道:“老哥,那对方是多少人?”
那人向问话的点头示意,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也是四五十人,根据小人家里逃回来的帮工说,他们全都训练有素。有个头目指挥,好像行军打仗一般,进则击鼓、退则鸣金,进退之间井然有序……”
陆鸿忽然眉头一皱,随即便舒展开来,问那人道:“这是你那帮工的原话吗?”
那人点头道:“差不多是的,小人半点不懂,更加杜撰不出。”
“你那帮工读过书没有,平日里瞧戏不瞧,听大书不听?”
那人头摇得拨浪鼓似得:“他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平日但有闲暇便去赌钱消遣,有时赌鞠赛、马鞠赛,下了注就跟在边上瞧,有时一整日都在鞠场,店里活计也不晓得干——若不是瞧他做活的时候肯卖力气,早都遣走了。”他不知道陆鸿问这些是甚么意思,便道,“大人,您问这做啥?”
这时恰好范翔来了,陆鸿便道:“范录事,你让耿四带他的人,跟这位当家去北海县,把那帮工捉住!”说着站了起来,将自己的腰牌摘下来,说,“告诉他做事低调些,毕竟不是咱们的地盘——真遇到事儿再把我腰牌掏出来。”
范翔接过腰牌,躬身退了下去。余下众人都有些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好好的就要捉人了!
陆鸿便向刚才那位说话的商人道:“好了,有劳这位当家领着边军走一趟,先到录事处找刚才那位范达人,留下姓名、籍贯、做的哪一行买卖、甚么商号……。”
那人深深作揖,苦笑道:“还有甚么商号,几日前已经尽数抵债了,只求将军能捉住匪徒,还小人一个公道罢了……”说着佝偻着身子便往外走,众人都唏嘘感叹。
陆鸿便向大伙儿道:“请诸位也都到录事处范大人那里,笔录各家的消息,也好来日论功行赏,必须注明消息来源,出自谁人之口——小金子,叫厨房做一道宴席,军里略备薄酒,聊表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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