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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天策(132)

作者:苏渔川 阅读记录


陆鸿将战国策放了回去,拱手还了一礼,矜持一笑,谦逊地说:“金掌柜倒是好记性,我只来过一回便教您记着了……您可一点没变,这书斋也是一如当时,今日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叫人十分亲切。”

金掌柜眉开眼笑,顺着捧了他一句:“那天您来买字,鄙人头一眼便瞧出阁下不是凡类,虽然形貌落魄,骨架子里却有一股藏不住的神气,当时便颇为讶异,因此记得清楚!”

陆鸿虽然知道他这话未必有多少真实,但见他说的诚恳,加上自己际遇的印证,不仅心中信了几分,而且颇有些高兴,当即便再取下那部《战国策》,说道:“替我包上它。”

金掌柜连忙答应一声,接过来转身进了账台,抽出一张油纸将书层层包了,再递回给陆鸿,笑道:“既是贵客,便作您个折价,只收两贯另六百文罢了,去年那位——就是那位女校尉也买过一部,可收了她平价三贯。”

陆鸿听了心中涌起一阵酸楚,捧着书呆在了当地。李嫣这姑娘,或许是这世上最牵记他的人了罢……

金掌柜见他神色有异,以为陆鸿是嫌贵了,这部《战国策》因为是手抄本,不仅字迹清晰,而且一手小楷极见功底,因此价钱确实比平常的雕版书贵了不少,于是为难地说:“先生,这部书两千六百个钱真的不算贵,不信您可以翻翻瞧瞧,最多再让您一百文……”

陆鸿猛然惊醒过来,连忙歉意地打断了他,说道:“不,不贵,不必折价,照旧三贯罢!”说着满身一摸,心里却暗道坏事,他的褡裢还挂在迟行马背上,有几贯零散钱都装在了褡裢里……

他想了想,便问金掌柜:“这附近有没有兵站或是官家衙门?”

金掌柜也看出来他没带着钱,但又不知他打问兵站所为何事,便指着巷口的长安大街说道:“兵站是没有的,不过长安街上会有往来的驻军巡逻……”

他话还未说完,陆鸿便道了声“稍待”,急匆匆地快步走了出去。金掌柜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巷口,恰好一队府兵经过,陆鸿从腰间掏出一块不红不黄的牌子来,和带队的队正说了几句,跟着见那队正急忙忙抱拳行礼,却被陆鸿拦住了,两人一前一后往昇纯书斋走来。

金掌柜见这阵仗,心里一慌,连忙抱着书迎了出去。不一会陆鸿走到近前,指着金掌柜向那队正道:“张队正,多谢你了,回头到城东驿馆找我拿钱。”

那张队正恭谨地欠了欠身,陪笑道:“您说得哪里话来,这点小事当得您一句谢?”说着从兜里摸出三枚银锞子,交到金掌柜手上,说道,“金老板,三两足色官银,一兑一童叟无欺!”

金掌柜吓得大气也不敢多出,哪里敢来质疑,他将《战国策》交到陆鸿手上,又接了银锞子,讷讷地不知说甚么话,只好一遍遍地说“不敢”。

那张队正见事已办完,便向陆鸿告辞,径自走了。陆鸿拍了拍金掌柜的肩膀,说道:“多谢您的书,再见。”

说完也转身离去,不一会便消失在了巷口。

金掌柜目送着他的背影,这才看清,原来陆鸿腰间挂着的,是一件橙红色狼豹金沙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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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李嫣来访

陆鸿刚刚捧着一套书回到驿馆,就看见三流子和小金子已经等在房里了。

三流子一脸不平之色,见他回来,劈脸便道:“鸿哥,永兴号的那帮孙子说甚么钱号里没这么多钱,只能拿出三千贯,你说气人不气人?”

小金子接过陆鸿手里的书,又把准备好的热水毛巾拿来给他擦脸。

陆鸿皱着眉头,胡乱洗了一把,问道:“那他们有没有说甚么时候有钱?”

三流子气愤地说:“他们说不清楚,最早也要等年中,我瞧他们哪里是没钱,肯定早就盘算好了卷财跑路,回头铺子一关,上哪找他们去?”

陆鸿示意他别急,坐了下来说:“那吴管事怎么说?”

三流子冷笑一声,说道:“那老狗能怎么说,老子揪着他衣领问的,那老狗吭也不敢吭一声,吓得脸都青了。”

陆鸿沉吟半晌,说道:“你先去把三千贯兑了,自己在青州城里找走镖子的送回去,价钱贵就贵些,先把现钱捏到手再说。”

“欸!”三流子答应一声,当即又走了出去。

陆鸿没想到到手的一万贯又没个踪影了,正犯愁时,忽听门外来报,有一位军官求见。

陆鸿猜是刚才借钱给他的张队正,便从褡裢里拿了三贯钱,用布袋包了,亲自送了出去。一出门,果见那张队正端端正正立在院里,目不斜视地等他出来。

“张队正,辛苦你跑一趟!”陆鸿笑着将钱递过去。

那张队正连忙行个军礼,一面伸手接了,一面说道:“将军客气了,职下来倒不是为了取钱,是奉了李督的命令来请您。”

陆鸿没想到李毅现在就要见他,讶然道:“怎么,李督这么快就有空了?实在都督府接见我吗?”

张队正见他误会,便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不是的,在鲁风楼,李督私下请您吃酒。”

陆鸿更加觉得奇怪了,他和李毅可没甚么私交啊,怎么今日想起来请他喝酒了?不过他没将这份疑惑表现出来,只是问了一句:“有没有说甚么时辰?”

张队正仍然恭谨地说:“具体时辰没有示下,只说是晚宴,让您准备着,‘兴许吃的成,兴许吃不成,届时再派人来’——原话是这样传下来的。”

陆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那好,我便在驿馆等着,有劳你了。”

张队正道:“好说,没甚么吩咐职下便退下了,外头留了两什兵,您有事尽可吩咐。”说完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陆鸿目送着他出门,心里便嘀咕起来:这李毅咋回事儿?还没见面就出幺蛾子!

他这下又瞧不透李毅的想法了,刚刚用儿子的钱号眯了自己一万贯,然后晚上请他喝酒补偿是吗?他不禁想起三流子在路上对李毅的称呼了——李贼!

当真是一点不假,这老贼的路子真是邪得很……

其实陆鸿这样想,倒真是误会李大都督一片好心了!

李毅是正月十五看罢了端门灯会才离的京城,慢悠悠走了几日,昨天早上刚刚到齐州,这便遇上了三流子的人马。

他早在京城时便已经知道了驮队行踪暴露的事情,萧宛他们身上有好几封李密源出面与他们往来的书信,他虽然心中焦急,却不敢出面遮护——去年因为大演武排练的事情,他把兵部可得罪到家了,兵部尚书徐夏威虽然嘴上没说甚么,暗地里却指使手下千方百计地查他的黑材料!

从前在他手下任前军指挥的季泽至今仍然滞留神都,并且与兵部的人过从甚密,就是一个极好的证明!这个季泽去年在青州行营的时候可被他打压狠了,一场战事打下来,只有前军半分功劳也没捞到,想来不会对自己有甚么好评价的!

而且那个兵部司郎中汤柏,一俟留京休养的褚垓稍稍康复一些,便经常往医馆跑,他现在可以说是众叛亲离了……

所以在这个敏感时期,但凡他做出一丁点出格儿的事情,马上便会被抓住马脚——朝廷给他分派的那位都督府长史宇文岐,可不是个吃素的脚色!

因此上,陆鸿昨天给他送来的那份大礼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

况且这位年轻的将军,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算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这过程之中自己可没少给这少年使绊子、放暗箭……

咱们的李大都督虽说是一位出名忘恩负义的人,但是还没有到昨日之恩隔天便忘的地步,所以他今天的确是推掉了手上的大部分事情,打算宴请陆鸿一回。一来为了表示感谢,二来为了拉拢,三来便是探探这年轻人的想法——到底为了甚么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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