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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天策(114)
作者:苏渔川 阅读记录
小金子指着门口,道:“他们都去办事了,那我呢……”
陆鸿从手边摸出两张纸来,放在桌上敲了敲,道:“这是七天内所有需要习练的诸般口令,你拿去给侯义一项一项地练,下午我来检查!”
小金子顿时喜笑开颜,二话不说,噔噔噔地跑过来拿了纸,又噔噔噔地跑出去找侯义。
整个指挥所顿时便清净下来,只有门外传来的一声声早操的吼叫,还有大案上沙沙的笔画声响。
不一会王正带着范录事来了,这人矮矮胖胖,面皮白净,活脱脱一个乡绅员外的造型。范录事一进门便依礼参拜,说话也文绉绉的:“职下范鹏举拜见将军,不知将军通传所为何事?”
陆鸿心道:你们一个个不来请见,好意思问我所为何事!
他心中虽然腹诽,表面上却和颜悦色,亲自给范翔沏上一杯茶,笑道:“范录事到了我这不必拘谨,又不是谈甚么要紧事情……只是拉些家常,增进一下了解。”
范翔双手结果茶盏,谢了一句,还是有些紧张地道:“将军有甚么话问,鹏举知无不言。”
陆鸿还是笑呵呵的,伸手请他坐下,说道:“范录事是密州人士?”
范翔道:“是密州安丘县人。”
“家中更有何人?”
范翔撩起眼皮瞧了陆鸿一眼,他总觉得和这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年轻上司汇报父母高堂的事情有些别扭,不过还是很恭敬地答道:“家中四世同堂,如今都在左近的老阳庄安置。”
陆鸿点了点头,道:“听说令堂老太太身患痼疾,不知可曾康健?”
一提起这事范翔便皱起了眉头,他的母亲是十余年的湿胜着痹之症,肌肤麻木、四肢疼痛不止,加上姥姥山下湿气较重,请遍了名医都是束手无策,这不仅是老母身上之病,也是他的一块心病。
当下长叹一声说道:“倒教大人挂碍了,这病是迁延日久拖下的顽症,密州大小名医都束手无策,怕是难以治愈了……”
陆鸿眉头一皱,奇道:“咱们保海县如今就有一位杏林国手,从前我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就是这位神医妙手回春,才捡回一条命的。难道范录事竟然不知?”
范翔又惊又喜,站起来道:“有这等事?职下明日便叫家人去请!”他欣喜之余,竟没想到一个堂堂六品侍御医怎么会无缘无故变成九品医正了。
陆鸿摆摆手让他坐下,笑着说道:“先不忙,人我已经替你去请了,等高医正来治好了老太太的病,回头少不了要叨扰你一顿酒的!”
范翔返回来重新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喜道:“那是自然,就怕鹏举寒门敝舍,委屈了将军尊驾。”
陆鸿道:“大家同僚之间,说甚么委屈,来日方长,还须常常走动才是。”
说话之间,只听一阵橐橐皮靴之声从门外响起,转眼间十几个大头兵一人捧一沓文书纸片,押着两个文官哼哼嗤嗤地走了进来。
那两个文官与范翔朝面一见,俱各吃惊,原来正是仓曹与兵曹两位参军。
范翔见了这般情景,本能地疑心起来,他的目光地在这年轻指挥使与两位参军之间来回打量几遍,心中便已明白了几分。他是有几分聪明的人,当即明白了陆鸿叫他前来的用意,也对目前的处境分辨了大概。
只见他又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向陆鸿说道:“大人但有甚么吩咐,请尽管示下,鹏举定当竭尽全力。”
这句下级对上级之间普普通通表决心的话,听在两位参军耳中,却不啻春雷炸裂,那仓曹仇毫当即眦目叫道:“范鹏举,你敢……”
陆鸿对陈三流使个眼色,那小子当即明白,扛着刀挪到仇毫跟前,挡在了他与范翔中间,龇出一口豁牙怪笑一声。
那仇毫吓得一阵哆嗦,接连退了两步,却被身后的两个边军给抵住了。
陆鸿见他老实下来,便从大案上取来那张涂改了好几处的告示,交给范翔,笑道:“不用竭尽全力,替我把这份告示抄写几份,在附近的庄子贴上就成。”
范翔双手接了过来,抬眼一扫,只见告示上的内容十分简单,就是平海军指挥使招募令,从附近村寨中招取身家良善之青壮一十六名。
他郑重地折叠收好,看也没看仇毫一眼,便向陆鸿告辞,同时心想:这陆将军的隶楷倒还耐看……
第一百零一章 三张飞钱
“说罢,本将要的东西为何迟迟不交?”此刻陆鸿已经坐回了大案后面,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仇毫。那兵曹参军神色狼狈,脸上青一片紫一片,正跪在仇毫旁边,显然“请”来时被三流子动用了几分“特殊手段”。
相比之下仓曹参军仇毫就要聪明一些,不仅没有挨打,反而神完气足地仰着脑袋,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反正那个缺了半颗牙的陈校尉让他来他就来,要那账册毫不阻拦,此刻让他跪着他也跪着,但是不论陆鸿问甚么话,他就是闭口不言。
陆鸿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心中冷笑,同时眼角的余光往敞开的大门外一扫,果然见到隐约有个人影往后一缩。
他等的就是这个人!
当下在桌上一拍,向三流子道:“陈校尉,你告诉我违抗军令是甚么处罚?”
三流子双手抱胸,闭着眼背书一般道:“《大周武帝兵韬》中有,军中抗令不遵者,责杖六十;阵前立斩!”
其实他懂个屁的《兵韬》,都是事前陆鸿吩咐过,死记下来的。就这一句话足足教了六遍,才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
仇毫浑身一颤,腆着脸狡辩道:“大人,非是属下有意抗命,实在是账册书簿太多,一时未能整理出来,正打算下午就送过来给大人查阅的……”
陆鸿懒得理会,将手一挥,道:“拖出去打!”
三流子一脸兴奋地大声道:“得令!”便带着两名边军,生拉硬拽地把仇毫往外拉扯。
就在仇毫的挣扎叫喊之中,忽听门外一声“且慢”,一个身形健硕的人影走了进来。众人转头看去,原来正是指挥副使刘德海。
那仇毫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高声叫道:“刘大人!”
刘德海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向指挥使大案,春风满面地拱手笑道:“陆大人何必大动肝火,这两个狗东西交给职下收拾罢了!”
他本打算拖延拖延,说两句好话,把刑责减轻些,并不指望能把人捞走。谁知陆鸿微微一笑,说道:“刘副使肯代劳,那是再好没有了!”说罢转向三流子,“把两位参军大人押到刘副使那里去,王正你也去。”
几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令去了。
不一会等人都走光了,整个指挥所就只剩下陆鸿和刘德海两人。
刘德海小眼之中精芒一转,见他支走了众人,心中顿时便放下了七分担心,仿佛一切尽在彀中而已!他带着一脸虚笑向大案走近了几分,说道:“大人的胸襟,职下自愧弗如啊。”
陆鸿道:“不,我这个人呢有一说一,就是见不得下属自由散漫,毫无纪律——这还打甚么仗呐?你是咱们平海军的老人了,后帮我多多管教,我一来资历尚浅,二来性格太直,难免会有做得不到的地方,还需仰仗你这位老军官帮衬帮衬。”
他一段话说得语重心长,完全就像是发自肺腑一般。
刘德海严重闪过一丝迷惘之色,很快又恢复过来,打了个哈哈道:“大人说得哪里话来,这都是职下的本分。”说着从袖筒里摸出一件灰布包裹的事物,放在陆鸿的大案之上,郑重地拍了拍,意味深长地说,“大人一路远来赴任,军中都没准备一顿像样的接风酒,这绝对是职下实职,在此向大人谢罪!”
他说完便退了两步,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站着。
陆鸿与他隔着大案遥遥对视,忽然哈哈一声大笑,道:“刘副使有心了!”说着伸手在桌上一撑,顺势站起身来,他的左手刚好压在那灰布包上,“那么请刘副使先去忙吧,莫让两位参军大人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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