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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32)
作者:臧白 阅读记录
他带的兵人数不少,足有一万。即便那土匪窝里有一个武功极厉害的,但一万人对两千不足的人,怎么也是够了。便是考虑到地形等其他因素,他们真还不能力敌的,只要把他们围死困在山上,余下要不了多少时日,也能让他们因断粮而自己投降。
然现在宁王的事出来,一切计划都被打乱,形势也就不妙起来了。如果他们答应拿银拿粮换人,那么他们的军粮就所剩不多。山上的土匪得了钱粮,养壮起来并无有后顾,且他们在缺粮的情况下,已败一成,士气必然不足,这样打起那些土匪来就更是难打。想一击取胜,怕是不太可能。
他们若还想围困的,这也成了下下策,毕竟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再者说,没了军粮,要么走人,要么向朝廷要粮,一万人在这里饿着肚子硬撑,那只有被杀的份。但剿这个一千多接近两千人的土匪窝,本来就耗费了不少兵力粮草,再要,朝廷自然不会想给。这样计较起来,胜算便是极低。
但如果他守着粮草银钱不换宁王,被皇上知道了,自己的性命怕是又得不保。舍一个亲王的命,去剿一个匪窝,便是剿了,也是过大于功,要倒霉的。
张广思来想去,只觉苦恼万分。现下最要紧的却不是剿匪能不能成这事儿,而是宁王的性命。想透了,便是一咬牙心一横,答应了山上那帮土匪的要求。他给粮草银钱,他们把宁王放回来。但这事儿还有个前提,得先让他见着宁王一面。
向若想着这要求也合理,自是让人背上萧纪,她领着到半山腰上。山下的张广按要求,只带了三五个人上山。说是讲信义,实则每人背后都藏了不少人跟着。就怕打起来,自己这边吃了亏。
向若看到穿甲衣戴盔帽的张广时,两人间隔了十来步的距离,便都不再互相靠近。而后向若拉起趴在人背上的萧纪的头,让张广看到他的脸,扬声问一句:“是你们宁王不是?”
张广细致瞧了,见着确实是宁王,只深闷口气。他又要确定人是不是还活着,便对向若说要派人过去看一看。
向若瞧瞧他,说:“你们莫要耍花招,我的名号你应该听过,我想让你带走死人,就不可能给你留一口气。你若是讲信义的,这人自然全须全尾让你带回去。我们要他没用,只要粮草。但他要是死了,传到皇上耳朵里,你的性命保不保得住,那就难说了。”
张广受她这威胁,抿口气应声:“绝不耍花招。”
这番谈妥,张广派了人到向若那侧。伸手探探萧纪的鼻息,又试试他的脉搏,确认他只是昏迷了过去,身子并无什么不妥,便回去向张广禀报此言。
张广放心下来,迎风看着约莫十步外站着的姑娘,面庞清秀,身裹黑袍,身形架子都算不得大,被旁边那些汉子一衬,还显得异常娇小。可就是这么个人,提剑轻松伤人数百成千,打退了他们的剿匪军。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她了。
张广见着了活人萧纪,也未敢轻举妄动直接从向若手里抢人。看着那姑娘的眼睛,听她说话的声调语气,就觉得这事儿不能做。正如她说的,他稍加妄动,宁王怕是立马就死在她手里了。
这么见着面商妥余下换粮换人的事情,他带自己的部下仍下山去,开始派人准备往山上送粮草银钱。
他身边的副将却觉得这是窝囊气,愤愤道:“我们立时打上山去,杀他个片甲不留,何必受这冤枉气?”
张广哪里不想这般解气,却问副将一句:“你能确保七王爷活着?如果死了,你能确保这事儿不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副将语塞,半晌愤道:“七王爷到底怎么会被他们掳去?!”
这个问张广,张广也不知道。他也受着这憋屈气呢,没办法,先把那王爷救下来再说吧。
那边向若怕张广耍花样,山路沿边都派人在暗处猫着,看他们往山上运粮草。不怕别的,就怕他们下狠心不顾萧纪的命,一波人直接杀上山来。如果是这样,他们招架起来肯定吃力。都好些日子不曾吃个大饱了,这要打起仗来,向若也不敢说自己有以前的威风。
好在,张广从头到尾都很讲信义,把军队里的大部分粮草全部运到了山上。军营里还留一些,那是他们接下来几日的糊口粮。不多,让将士们吃得八分饱,只够约莫三四日。
向若自是满意,亲自带人背着仍处深度昏迷的萧纪,给安安全全送到了山下,然后只身背起萧纪,给交到了张广手里。
她是一个人直入的军营,把萧纪放去帐篷里躺下,拉了被子盖上,才出了帐篷要走。走的时候跟张广道谢,感谢他救急,又说:“顶多再过半个时辰,七王爷就会醒过来。”
张广听她很是寻常地说这些话,气得胡子直翘,当下便做手势,叫了一波人上来。这架势,自然是要拿下向若的。他没想到向若会只身前来军营之中,既来了,把她拿下,山上那窝土匪自是好剿。
向若看着自己四周围起拿长-枪长矛大刀的密密士兵,只笑了一下,看张广:“你觉得你们能拦下
我?”如果能拦下,她还会这么把萧纪送到床上盖好被子?
人他们自然是拦不住的,向若也没有心思跟他们周旋。开出一条路来走人,头也没回一个,倒是留下一句话来,“想拿我,整好了军队来山上,我候着你们。”
萧纪昏迷了两日,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不在山寨里。他从那些茅草木棍堆搭的房子,到了他所熟悉的朝廷行军帐篷里,一点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他见到的第一个人也不是向若,而是朝中大将张广。
刚醒之时脑子还是沉沉的,听着张广问他:“殿下感觉如何?”
他便看张广一气,问他:“我怎么在这里?”
他怎么在这里?自然是被他赎回的这里。张广把事情经过简单与他说了,见他眼神慢慢变得黯冷下来,问他:“王爷怎么会落入匪窝?”
萧纪敛目,他能跟张广是自己自作多情送进去的么?自然是不能的。
他嗓音沙哑,回他:“不小心被掳去的,给大将军添麻烦了。”
张广心说确实是给他添了大麻烦了,眼下是攻上山也不是,不攻也不是。他面露难色,却还是说了句:“王爷没事就好了。”
萧纪这便不想再说话,仰身靠在身后的高枕上,看着帐篷上的线脚。张广命人给他端来餐食茶水,他只吃了几口茶,便没再吃什么。
不久之后,他与张广说:“回京吧。”
张广不知道他是不是很清楚现在的形势,自己确是十分为难,跟他说:“可是山上的土匪……”
萧纪微抿嘴唇,并没有要杀上山的怒气,他声音略显无力,“你们已经没了粮草,拿什么打上山去?回去后我会亲自去跟父皇请罪,就说是我的过失,拖累了你们,不会让大将军遭受责罚。”
实则,即便粮草足够,他也不想看着张广打上山去。
本来他以为自己上山一遭能带走向若,也能让朝廷剿匪更为顺利,节省兵力财力,结果万万没想到,是他把事给办砸了。怎么呢,他还是太低估了向若的果敢无情。他原觉得那姑娘是对自己有感觉的,经过相处,必然能带走她。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只是他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既是如此,他便认了。心里有些怅然迷惘,亦有那种拉着一根丝剐过的轻微痛感。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也没表现。
他把张广劝回京,跟军队走的时候回首去望五峰山,想着自此一别,以后是不可能再见的了。
向若说得没错,他们是两路人,永远走不到一条道上。
萧纪跟张广回到京城以后,一力承担下所有罪责。此次剿匪本来是做足准备胜券在握的,哪知被萧纪搅了局。没有人知道一向精明的宁王怎么会坏了这事儿,想早前儿那连州城都是他带兵打下来的,还顺手剿了一窝匪。朝臣俱都不解,皇帝也很无语震怒,罚他俸禄,罚他禁足宁王府,三月不准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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