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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29)

作者:臧白 阅读记录


向若呆愣一下,往后收收脑袋,“你睡这里?”

萧纪把头又转回来,歪着脑袋搭去撑起的拳头上,目光看向黑洞洞的门边,“床又不能睡,还能睡哪里?”

向若看着他的后脑吸了口气,分明听出他是想睡床上,这也没理他,自己缩了头回帐子里。这样躺下闭眼又睡了一气,还是没能入眠。她有些心浮气躁,然后索性起身打起帐门,伸出手推了一下萧纪的肩膀,说:“麻烦,上来睡吧。”

萧纪背靠床沿,人坐在脚榻上,微蜷的拳头撑在额侧,嘴角慢慢染出一丝笑意。然后他睁开眼睛来,很是干脆地撩开帐帘脱靴上了床。上去后侧卧身子,盯着向若看,然后轻声开口道:“心疼我了。”

向若被他说得心里一紧,却翻他一个白眼,转了身子背对着他,回他一句:“睡觉!”

她留给萧纪一个后脑,萧纪便就这么看着她的后脑。两人同床共枕,觉都是睡不下去的。这么沉默片刻,萧纪还是开了口说:“你师兄和师妹成亲,你觉得自己落了单,不想留在桃花谷,费那些周折让我陪你演一出戏,顺利出了桃花谷,就是为了来上山当土匪?”

向若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正儿八经说起这话来,闷声回他一句,“关你什么事?”

萧纪叹口气,“我还以为你想做一代侠女,江湖漂泊,惩恶扬善,为伸张人间正义而活。”

向若听他说这话,又默声片刻,而后仍是道一句:“关你屁事?”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萧纪同样也不是什么圣人。她活着是为了开心,他活着是为了萧家的天下,彼此都是利己的人,谁也没比谁高尚到哪去。这世道这么乱,她可真没瞧出来哪里有什么正义。便是善与恶,都分不出明确的界线来。

萧纪听出她语气里有些恼,却也没有住口,仍继续说:“我上山来,真的是为了你。若若,跟我离开这里,不要再涉身这些事情当中。如果你出谷就是打算一直这么走下去,我倒是宁愿你留在桃花谷。在那里,至少不会掺合到外头这些纷乱的事情当中。至少,可以有安宁的生活。”

向若听着他的话,默声不语,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而后忽然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她面色平静,什么话都没说,就这么看着萧纪,微蒙蒙的夜色里,看出他的认真不是假的。

萧纪目光深邃,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停止自己的话。他在被子下伸手过去捏过向若的手,握在手心里,片刻后又继续说:“朝中的人已经盯上你了,你应该知道。我知道你不怕,你怕的东西少,可是这件事情会没完没了下去,我不希望你涉身这些事情当中。”

他说罢这话之后有些欲言又止,目光还是定定的,手心里捏着向若的手又紧了紧,好似在酝酿重要的措辞,片刻后接上,“我会担心你。”

第25章

25

屋角的那盏油灯还亮着,原是向若看萧纪在房里,才没有去吹灭。这会儿怕是烧尽了肚腹里的油,火苗的浅光在帐帘上晃动几下,火势忽小,而后光线一隐,便灭了。

帐里霎时陷入黑暗,向若眼前便是一团漆黑,连萧纪的脸都看不到。他刚说完的话好似还在耳边,让她心里不自觉地滴小雨点,一点点溅起小水花。

稍默片刻,她把手从萧纪的手心里抽出来,道一句:“你是担心你们的人吧?”

这时候萧纪眼前也是除了浓稠的夜色旁的什么都看不见,没了表情作衬,很多细微的东西是很难发现的。他只好把叹气的声音抬得微高,说:“就这么不相信我?”

向若把身子躺平,仰脸向上,“也得看你值不值得信不是?”

萧纪觉得跟她掰扯起这话来有些无力,两人初见便生误会,又都是会计较的人,是以交心这事儿就显得很难。哪怕两人对彼此都心生涟漪,但面对现实事情的时候,总还是理智占前头。

他没说话,又听向若说:“你来找我做什么?招安来的?你别忘了,当初连州城外那帮土匪,就是中了你们招安的局。卖着命帮你们打下连州城,结果呢,还不是遭了你们的算计。如果没有他们,连州城现在还是东明军的地方,你们未必拿得下来。”

从晋贤帝登基前不久,大夏朝开始走下坡路,百姓生活一日不如一日。朝廷积弊渐显,朝中为民做官者又少之又少,俱是贪图一己荣华,不管百姓死活之流,因导致民不聊生,使百姓生活于水火之中。晋贤帝对民政之事又不十分上心,朝中高官敛财贪权,地方官员压榨百姓。每每某地发生灾害,赈灾的钱粮俱到不了百姓手上。便是利民工程,都是马虎了事,蓄水的坝子,水一冲就垮。那短下去的银钱,自然都进了那些做官人的口袋里。这样不过十余年,大夏朝就近乎被败得见了底。

百姓日子难过,起义便在各地四起。但起初都因组织规模小,不久就被剿杀镇压了下去。后来起义成风,但凡有些本事又熬不下这苦日子的,都结集人马占地为王,要打下一块地方来过好日子。

世道就是这么乱起来的,没有老老实实的老百姓的日子过。这时候土匪也多,抢不了官家的东西,那就抢百姓的。那些起义的军队,无组织无纪律,和土匪有时也不差什么。大多数人是为了混口饭吃,并没有真想改变这个世道的想法。只要自己过舒坦了,哪管别人的死活。

这些土匪窝子,剿一个生一个,起义军亦是,败了一波又起一波。这些起义军里,便数东明军存得时间最久,现今占了几座城池,也训起了自己的军队来,里里外外都像那么回事。连州城原就是被他们占下的,后来自然是被萧纪带兵又夺了回来。

提起这个事,萧纪总不愿与向若说太多。仿佛她就不该和这些纷乱的世事拉扯上关系,她就该是那个来去自如,快乐得像是鸟儿的姑娘,和这个世道不为一体。

这会儿他的眼睛有些适应了帐里的昏暗,能大概瞧得见向若平躺着的轮廓。他看着她的侧脸,慢慢开口说:“他们不知道我来了这里,我之所以来,就是为了带你走。你走后,招安也好,剿杀也罢,这些都跟你没有关系。我只是不想你沾手这些事,想你早些离开。”

“呵。”向若冷哼一声,把手枕到头下去,“现在我是他们的二当家,得了他们的好,明知道你们要剿他们,我怎么能走?我这人平生什么都不讲,就讲一个义气。”

萧纪有些气结,自顾气半晌,幽幽开口,“他们给了你什么好,给你找男宠?”

向若提到男宠这词儿,微偏头看他,也不过就是看得见他的轮廓,然后照着他的语气幽幽回一句:“是啊。”

萧纪一听这话就更气了,一把把她扯进怀里,而后双手钳上她的手腕往床上一压,便亲上了她的唇。他知道她武功高,是以所有动作都是一气呵成的,压住了手腕双腿并上,把她的腿也死死压在身下。如果只比蛮力,他作为男人,自然胜一筹。

向若被别人这么粗蛮地对待还是头一回,顿时有些恼火,然却发现手脚动弹不得,用不了巧劲。被他亲了一气脑子又发昏,飘飘忽忽地不知道骨头软个什么劲。起初还挣扎,后来索性连办法也不想了,躺平了微微张开嘴,接纳他的舌头和嘴唇。

萧纪吻得她有些气喘,看她软在自己身下并迎合起他,原本唇间的粗暴渐消,也慢慢温柔下来。帐里氤氲起激情,伴着微微低喘。带着些微的恋恋不舍,萧纪松开她的唇,看着她浅声道:“你不走,那我也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若是舍得,就告诉他们我的身份,让他们剐了我。”

向若这会儿也睁开了眼睛来,夜色里看不清萧纪的眼神,只听得到他声音轻轻缓缓。她看一气,忽开口问一句:“你们萧家的天下都如此了,你这个做王爷的,还这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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