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柒寒撩开衣摆，跪在一朴素间陋的屋舍前，道:“师尊！”

屋内寂静的仿若无人，半晌，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跪着反思六个时辰。”

夜柒寒应了下来，他这才想起师尊反对他前往永寒山的事。

那天，经溪长老与其他长老商议掌门病情时，长老们一听要采摘永寒山上的雪中莲，都沉着脸不语，枝霞长老道:“永寒山虽与人族接壤，但它还属于青沂仙尊，我们要是贸然闯入，恐怕不妥。”

冥无长老道:“可是仙尊早已陨落，如今永寒山也不知有没有人守护。”

“这很难说。”枝霞长老无奈地摇摇头。

颜年长老道:“前些日子，听闻有一位仙君潜入，被天道惩罚，现在还在药王府躺着呢！那惨状，啧啧～”

“既然我们进不去，那修士呢？”经溪长老询问。

枝霞长老为难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不能保证他们不会遇到危险。况且，有能力的弟子都外出游历，现在门内的弟子……唉……”

“不还有柒寒吗？”冥无长老脱口而出，诸位长老面面相觑。

枝霞长老欲说些什么，却还是没说出口。

“不可。”碎栎长老出声制止，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接着淡淡道:“夜柒寒是我徒弟，此事就此作罢。”

“那小掌怎么办？”颜年问道。

碎栎长老从容道:“我去便可。”

门外的夜柒寒听了，不顾及礼仪地推开门，跪在碎栎面前，道:“我愿意前去，还请师尊准许！”

碎栎藏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最终甩袖离去。

夜柒寒知道师尊生气了，他那时不是很理解，现在想想，怕是师尊早已算到自己将一去不回。

这样看来，就能知道为什么师尊不来接自己了。

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夜柒寒会回来。

也许，他就在暗处默默地看着一切。

夜柒寒甚至想过，上一次，师尊是不是在自己走后经常来山门等待音信。

玉清峰的雪洒在少年的肩头，少年的腰杆挺直，毫不屈服。

冰天雪地中的六个时辰，夜柒寒想了太多太多，他甚至想到自己做师尊时好像也是这么对云倾，难免有点同情云倾。

上一次是云倾跪在玉雪府，这次轮到夜柒寒跪在玉清峰，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六个时辰后，门开了，仙风道骨的碎栎长老站在屋檐下，一脸平静地看着雪中的夜柒寒，淡淡道:“你先回去，三日后再来。”

“嗯。”夜柒寒起身，腿脚传来的酥麻感让他走路都费劲，但他还是强忍着一步一步地移动。

碎栎长老一直在盯着夜柒寒，待人彻底走远，碎栎看着屋前雪，喃喃自语:“幸好。”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就没人能清楚他“幸好”的什么。

第67章

三日后碎栎长老的屋舍里，夜柒寒不敢抬头看着师尊，通红的双眼盯着手中的碧螺春看了半天。

“柒寒，回去看看罢。”碎栎长老顿了一会儿道:“就当给他们道个别。”

就在一个时辰前，碎栎长老告诉夜柒寒，夜家所在的地方遭遇魔族袭击，满城无一人生还。

夜柒寒压抑着心中的苦涩，开口道:“弟子遵命！”

“还有一件事”，碎栎长老抬眸看向夜柒寒，语重心长道:“为师知你心有不甘，但凡事莫要冲动。”

夜柒寒郑重地行礼，道:“多谢师尊！”

“退下吧。”

夜柒寒犹豫了一下，随后缓缓退下。

一出玉清峰，一名少女便扑在夜柒寒身上，“柒寒哥哥，我爹娘他们都……”

少女红着眼眶可怜巴巴地看着夜柒寒，委屈道:“柒寒哥哥，你怎么不理我了？”

“我……”夜柒寒向后退了一步，轻轻拉开距离，疑惑道:“林颜容”

被推开的林颜容有点不明所以，质问:“柒寒哥哥，你为什么推开我”

没等夜柒寒解释，她就自导自演起来:“我知道，现在的我配不上你，都是我的错……”说着，还挤出两颗金豆豆。

“呃……”夜柒寒把话说开，免得误会愈来愈深，“我对你没有那种情感，只是把你当妹妹而已。你很好，值得拥有更好的人。”

“我、我不要别人！柒寒哥哥你真讨厌！我再也不跟你玩了！”林颜容生气地直跺脚，最后哭着跑下山。

夜柒寒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就追了上去。

丰城离九霄派略有点远，天黑之前他们是无法抵达的，只能在客栈歇息一晚，等天亮了再出发。

林颜容不情不愿地走进了客栈，等结账时才发现自己走得太匆忙忘记带银两了脸刷的一下黑了。

正当老板要发火时，夜柒寒将一枚金叶子放下，“我替她付，另外再……”

“老板，一间房。”来人是位穿着一身黑衣，束着高马尾的少年，他进来二话不说先放下一块玉佩。

老板面露难色，“实不相瞒，小店只剩下一间客房。”

“怎么，你想让小爷露宿街头”少年紧握手中的剑，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老板看看少年，又看看夜柒寒，最终劝着夜柒寒:“这位小公子，您不如与刚才那位小姑娘住挤挤。我看你们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这小姑娘生气，您得去哄哄人家才能消气。”

夜柒寒不语，反而看向这位不速之客。这一看，夜柒寒愣住了，眼前这位少年与云倾长得极为相似。

少年见夜柒寒一副清冷脱俗的模样，也有些看呆了，忍不住感叹:世间竟真有如此冰清玉洁之人！

四目对视间，前尘往事悉数浮现在夜柒寒脑海。

夜柒寒下意识移开了目光，转对老板道:“给他吧。”说完，他欲转身离开，少年拦住他的去路，道:“不介意的话，我们挤挤也不是不可以。”

夜柒寒掸开少年的手，道:“不好意思，我介意。”

少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嫌弃，说什么也要留下夜柒寒。

“听闻近期丰城周围可不算太平，你就不怕遇到危险”少年威胁道。

无论他是不是云倾，夜柒寒都不想与他产生任何瓜葛，依然婉拒:“九霄派弟子从未有贪生怕死之徒。”

“那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干的”少年一笑，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留下，小爷就大发慈悲告诉你。”

本来夜柒寒就是冲着这件事去的，如今有人肯告知，无论真假，都有一定的帮助，而且林颜容还在这里，他怎么说也应该保护她的。

于是，夜柒寒答应了。

来到房内，夜柒寒便问:“屠城之人是谁？”

少年自顾自地洗漱，敷衍道:“哎呀，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要不是少年正在沐浴，夜柒寒真敢冲进去逼问。

“喏，到你了。”少年悠哉悠哉地擦着墨发从夜柒寒身边经过。

夜柒寒正要询问，那少年道:“洗完我在告诉你。”

夜柒寒翻了个白眼，黑着脸沐浴。

洗到一半，那少年突然发现在眼前，吓得夜柒寒连忙抓起衣服遮住身体，“你干什么？”

少年看着涨红脸的夜柒寒，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轻佻道:“你有的我都有，看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你怕什么？难不成我会吃了你”

夜柒寒拿着浴巾砸到云倾脸上，“出去！”

云倾突然被袭击，他不生气，反而听话退出去，顺道调戏了一下夜柒寒:“你真是太漂亮了，我可以真诚地告诉你，你要是个小姑娘，我现在就敢把你掳走，然后永远地把你关在一个院子里，让你彻底属于我。”

夜柒寒穿好衣服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可惜我不是个小姑娘。”

“这有点难办。”少年殷勤地为夜柒寒擦发，夜柒寒不领情，少年就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好，为他擦发，“不过，你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娶你回家。”

夜柒寒嘴上冷冷道:“我不愿意，你也别想。”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