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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求生手册(58)
作者:海天一线 阅读记录
嬴政抬了抬手, 颇为疑惑:“若寡人记得不错, 郎中今日应该在家休沐吧。难不成是发现了有趣之物, 一定要呈给寡人?”
话虽是冲蒙毅说的,但嬴政却望了江宁一眼。好在她反应够快, 寻了由头打发走了通传的寺人,又告诉他非诏不得引他人入内。
见四下无人后,蒙毅才露出忧色:“王上,昨日兄长的家书中说东郡流亡一事恐另有隐情。”
江宁眉头一挑,隐情?还能有什么隐情?不对,应该说是什么样隐情,竟然会让蒙骜祖孙二人以这般隐蔽的手段传递给嬴政?她有预感此事定然不小。
蒙毅细细地说起了自己阅读家书时发现了异样,于是按照以前跟兄长约定的暗号阅读后,挑出了几个字,这些字一组合便爆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流亡一事幕后主使恐有秦人浑水摸鱼。”
这一句话如同一把利剑插在了众人的心中。敌人挑唆和自己人背刺是两件事,后者的性质更为恶劣。江宁推测这件事情跟朝堂上闹得很凶的“恢复斩首记功”有关,因小利而害国,秦国中怎么有如此蛀虫!
嬴政眸中划过一丝寒意,再深吸一口气后,他放下信纸问道:“上将军和蒙恬可是遇到了难处?”
“臣想大父与兄长应该是遇到了麻烦,否则不会用如此隐蔽的消息传递消息。”蒙毅难得严肃了起来,“只怕他们身边有细作。”
江宁眼眸半垂心道,细作是一方面,周遭的阻力又是一方面。蒙骜和蒙恬腹背受敌,恐怕很难查清事情原委。
嬴政将家书折起还给了蒙毅:“郎中想要如何?”
“臣想应当再派一人暗中调查。大父与兄长正吸引那些人的视线,此时正是调查的好时机。”蒙毅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只是所派人手当以慎重。”
嬴政抿了抿嘴说道:“郎中辛苦了。待我与仲父商议之后再定人手。你先回去,切勿走漏风声打草惊蛇。”
蒙毅行礼:“臣明白。”
待蒙毅离开后,室内又变得安静了下来。浅金色的光束变成深金色,细小的尘埃裹上了一层金纱,飞舞在光束中,很是好看。
“王上觉得相邦会选谁去调查?”江宁明知故问道。
“我竟不知你如此沉得住气。”嬴政抿了抿嘴,声音听不出喜怒。
此事与朝臣扯上关系,那么此时从咸阳出去的人便会遭到监视,而且身份越是贵重的人,受到的监视便越严密。
江宁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人手,最后自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一来她虽得王上信任做了贴身女官,但到底只是个宫人且年少无知容易糊弄,这些人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二来她去东郡理由十分恰当。眼下东郡百废待兴,需要人帮着郡守处理民生问题,而秦国的农畜医发展她都参与过。
“在我做出选择后,我心里便有所准备。王上心里不也清楚。”江宁抬眸看向嬴政,微微一笑,“而且能解王上烦恼也不亏,不是吗?”
“你总是这么乐观。”嬴政按了按太阳穴,“这次情况比入蜀那次危险,我又不能派人跟着你,稍有不慎会——”
“王上说点好的吧。”江宁竖起手指,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不如祝我马到成功吧。”
嬴政端详她很久,才说道:“你变了很多。”
“人总要成长的嘛。”
敲定人选后,接下来的事情办起来也就快了。翌日江宁便奉诏代嬴政安抚东郡平民。为了不引人怀疑她此行的真正目的,江宁没有快马加鞭赶去东郡,一路上走走停停硬是在启程小半个月后才到东郡。
她来了之后也没让人去打听消息,而是专心处理农畜医三司的事情。因为江宁很清楚,东郡的水很深,否则蒙家爷孙不至于发密函请求再派人暗中调查。
江宁现在要做的一颗沉入水中的石子,她才能看清局势,与泥沙接触她才能听到不一样的声音。
在路过一处农舍时,江宁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真是像梦一样啊。半个月前咱们还差点被里正杀了,现在都在商量今年的菽粟长得怎么样。”一个农人坐在家门口,跟邻居唠嗑。
“谁说不是。”年轻人双手搭在锄头上,感叹,“大家全心全意信任他,没想到他竟然要杀了我们。还有那个县丞见势不妙卷着钱财跑了!”
“哎?女子你怎么来了?”坐在地上的农人眼尖,瞧见了路过的江宁,站了起来,十分热情地打招呼。这几日江宁带着侍从教本地平民种地养家禽,还帮人治病,在众人心里的地位直线上升。
“在找能做医坊的地方。”江宁笑了笑,又像十分自然地搭话,“你们刚才说的里正和县丞是怎么回事?”
“嗐,别提了。就是两个小人,为了点钱财就要杀了我们这些朝夕相处的邻里。”见有人愿意听他们诉苦,农人把一肚子的委屈全都说了出来。
江宁面露惊讶:“朝廷命官竟做出这等事情,当真是可恶!”
“好在张平仗义救了我们。”农人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就是他表叔。当时可勇猛了,那么远的距离,他表叔一箭正中里正的后心。”
年轻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哪有那么厉害,宋叔你夸大了。”
“我可一点都没夸大,实话实说而已。你小子还害羞了,一点也不像张平。”农人调侃了几句,又道,“对了,女子刚才是说要找地方当什么医坊吗?”
江宁颔首:“嗯。治病是大事,所以想挑一处宽敞干净,附近道路容易走的地方做医坊。”
张武眼珠子一转:“里正的老宅怎么样?那地方大,在里中的位置是极好的,大家去看病也方便。”
江宁脸上浮现出了笑意,声音明快道:“好啊。”
里正的宅子在里中算得上是顶好的了。宽敞的院落,能容纳十几人的屋宅,前后院规制一下,也能容纳不少人。
江宁走在屋子里,看看里面的陈设。简单的软塌,似乎没有什么异常。她随手掀起被褥。一片瓷器碎片滚落在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捡起沾着血的瓷片心道,即便她不清楚魏国的阶级规定,也知道像瓷器这种在此时的稀罕物,不是一个里正能拥有之物。
她宁摩挲着下颌心道,而且落在地上的碎片虽然略带瑕疵,但也是算得上精品,为六国中上流阶级推崇。
秦国的烧瓷技术处于顶峰,精品无数,秦国的中上流阶层自然看不上这些略带瑕疵的瓷器,自然也能大方地赏给别人。
结合张武所说的里正为财杀人,则可以完全确定秦国确实有拎不清的糊涂蛋。
江宁收起瓷片打算看看还有什么,结果被突如起来的响声吓了一跳。被子撞在坏掉的栏杆上发出撕拉一声。
阳光落在挂在栏杆上的布条上,让布条变得透亮。江宁却是心头一紧。
“女子怎么了?”张武紧张道。
江宁攥紧被子,在整理过情绪后,转过头用着尴尬的语气道:“我一不小心把被子划破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没事,反正没用了。”张武安慰道。
江宁笑了笑,反客为主:“找我有什么事?”
“啊,我是想问女子这里怎么样?可以做医坊吗?”
江宁将被子丢回软榻上,不动声色地取走了挂在栏杆上的布条,笑了笑:“可以。我一会儿便同县令说此事。”
夜里,江宁唤来了当年被许青收留的滇国少女阿珠。阿珠机灵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有要事托付:“阿娅你说,我能办的,一定拼了命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