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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求生手册(122)
作者:海天一线 阅读记录
雨后的阳光似乎格外耀眼,光斑在阳光左右摇晃,更是让人觉得头晕眼花。在闻到土腥味后, 胃液翻涌,差点让江宁吐出来。
江宁背靠着树木一点点地滑落坐下, 头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但脑海中浮现出的尸体, 又令她猛地睁开眼睛。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勾起了她对死亡的恐惧。鼻尖似乎还残留着血腥味, 逼得她的头更痛了。
江宁对那晚的记忆是模糊的。她只记得那天的雨很大, 砸在人身上很痛。鲜血和雨水混在一起,染湿了她的衣摆。在一片混乱中,她抱着子婴从冷宫中的狗洞中逃出了出来。
她忘记了自己跑了多久,只记得一定要子婴远离大郑宫, 逃离嫪毐的魔爪。只要她带着子婴走得远远的, 所有人就都会安全。
江宁望着来时的道路, 深色的石头, 滑腻的泥土, 青苔点缀其上。深黄色的叶子在阳光下一点点腐败。
她和百里茹都知道兵分两路逃走是一场冒险,可是情况危急已经容不得她们慢慢去想对策。她们只能去赌, 赌卫尉不知道江宁在产房,赌卫尉在事发突然来不及细想,赌不会有人去搜产房。
结果她们赌赢了,她带着子婴从大郑宫逃了出来。可是——可是在赌局的第二场她们输了,从此子婴没了母亲,她没了好友……
当她在出城时听到衙役宣告长安君夫人被逆贼杀死的那一刻,她忽然感到自己的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她憋住自己所有的情绪,攥紧竹节从守卫的面前快速走过。
她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去悲伤难过。所有人拼尽全力走到这一步,不是为了眼睁睁地看着嫪毐的阴谋得逞的!
内乱外敌,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雍城人手不足更是给了嫪毐可乘之机。毕竟谁都不会想有人会趁机生事,也不会想到王太后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痛下杀手?
“呕——”不知道是不是用脑过度,江宁憋在胸口的酸水还是涌了上来。不过也多亏了吐的这一下,她的脑子比刚才清醒了不少。
江宁抹了抹嘴借力站了起来。她看向雍城的方向,她记得衙役说,王上受惊在静养。如此看来嬴政目前无事,只要主帅健在,一切就还有扳回来的可能。
隔了一个晚上,嫪毐大约是已经控制了雍城。她现在只能去找其他人救驾,太远的指望不上,她思前想后只有嬴傒是最为可靠的救驾人选。
一来,他是嬴政的大伯,是嬴姓宗亲,跟嬴政休戚相关;二来,他是在韩礼爆出嬴政身世之后第一个支持嬴政的人;三来,对方领命收服叛军,他的手上有足够的兵力收服雍城,再者对方距离她最近,她去求助最方便。
下定决心后,江宁深吸一口气,撑起自己沉重的身体向着嬴傒所在的方向前进。
但嫪毐现在正发了疯的找她和子婴,官道是不能走了。她只能走这种偏僻的小路才行。她拔下一根枯草放在嘴里咀嚼着,又酸又涩的味道差点没让她吐出来,但这种诡异的味道也让她提起了精神赶路。
她知道宫变少不了流血,但总归是没经历过,说出的话会差了些滋味。如今切身体验了一把才知道逆风翻盘有多难。好在嬴傒在东面,也少了她辨别方向的麻烦。
阳光落在身上,让人生出一股被烈火焚烧的错觉,江宁死死握住竹片,让痛感刺激着自己的神经保持清醒。
但祸不单行,她靠着脚力总跑不过马腿,一个人的脑袋总是敌不过对方那么多脑袋。她像是注意到地上的石子震动了起来,身后也渐渐响起了很规律的马蹄声。江宁心头一紧,该死,谁这么快会想到我会走小路?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江宁抱着孩子冲向了一旁的丛林里,在求生本能的刺激下,她渐渐地感觉不到身体的不适。一门心思地想着林子深处钻去,试图利用地形甩开追兵。
然而能当上卫士的能力自然不必多说。江宁觉得自己仿佛被猎场中的野兔,被一群猎犬锁定死追不放,只待力竭变回死无葬身之地。
景物在眼前飞速旋转,枯枝败叶被踩碎的呻/吟/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股恶心的感觉又一次传来,她眼睛一花踩在了凸起的石头上滑倒。当她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她被人抓住了肩膀拎了起来。
那人手劲很大,她甚至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对方捏碎了,江宁倒吸一口冷气。
“尚书令大人许久未见了。”
江宁从疼痛中分出一点精力去思考来者是谁,她觉得这个人大概是认识自己,听着语气大概还是结了仇怨。但恕她愚钝,除了赵姬嫪毐外,她还是想不出有谁还会记恨她。
“想来尚书大人身份尊贵想不到下官这个小人物,”来人轻笑一声,“给大人提个醒,有人曾举荐下官做卫士令,被你出言回绝了。”
原来是冤家路窄,江宁忽然笑了一下:“原来是樊卫士啊。不过你好像记错了一件事情,我可没有插嘴,是卫士自己武艺不精落败,才错失卫士令一职……”
肩膀上的疼痛令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在适应了疼痛后,江宁继续挖苦:“恼羞成怒了?樊卫士。这可怎么办?若是别人说起你投靠了男宠,你岂不是要气死了?”
樊於期却是笑了:“看来尚书令不但狡猾还伶牙俐齿。难怪会被王上重用。不过可惜了,这次谁都救不了你。”
“是吗?我看未必吧。”江宁咧开一抹不似人类的笑容,在这正午时分也令人感到森森阴气。
樊於期似乎觉得晦气,将江宁甩给了一旁的手下。这一举动却引得她一笑,小人就是小人,穿上龙袍也不会像个皇帝。
“大人,没有找到孩子。”一名卫士半跪在地。
樊於期一愣,他盯着卫士:“没找到?”
“是。属下们找遍了,只发现了被布裹着的泥沙,并没有发现婴孩的踪迹。”卫士抿了抿嘴唇,继续说出自己的猜测,“大人,尚书令是不是根本没有带着孩子……”
樊於期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墨汁。
江宁见状忽然觉得心情舒爽了不少,她勾了勾嘴角,我会蠢得带着孩子一起求救吗?
“是你把孩子藏起来了。”
“你说呢?”江宁想着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小心谨慎没用,还不如由着性子痛痛快快地过过嘴瘾,让她压抑已久的心情畅快畅快。
“是我失策了,忽略了大人的狡猾。”樊於期盯着她追问,“孩子在哪?”
“樊卫士,你看我像傻子吗?”江宁笑吟吟地看向樊於期,“说出来才是最错误的决定。”
樊於期,目光凶狠,仿佛丛林里残忍狡猾的棕熊。长剑一捅,她忽然觉得肩膀一凉,随后火辣辣的痛感逼得她闷哼出声。她侧目看向被剑刺过的肩膀,鲜血晕湿了衣服,红艳艳的血顺着长剑汩汩地流着。
“我觉得大人才是做了最坏的决。孩子迟早会找到,大人说不说都无所谓。大人现在不说除了激怒我,也改变不了孩子被找到的事实。”樊於期冷笑一声,“痛快地死和受尽折磨地死,大人选吧。”
原来是为了报私冤。我还当他现在的气量好了些,没想到还是比针眼都小。
江宁垂眸心道,不过这次恐怕是没办法逃出生天了。她又不是什么意志坚强的人,严刑拷打之下搞不好真的会把秘密说出来。还是早死早超生吧,说不定眼睛一睁一闭她就回现代了。
“大人不好了,她要咬舌自尽!”卫士惊得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