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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困青茗(109)
作者:大金杯 阅读记录
吃了闭门羹的陈秋刈走投无门,只得回去,却没想到,到了门口就遇到了李元朗。
他一路殷勤地为李元朗带路,时不时就卖点惨,指望李元朗消气能放了他,陈秋刈苦着脸:“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一直以来都太过针对大人了,但我其实今年才十九,年纪不大对不对,我都还未及弱冠,人都有第一次的,大人您就可怜可怜我,原谅——大人,您走错了,中堂该走那条路,您这方向是何老的房间。”
“我走的就是这条路。”李元朗冷脸,听着他一路聒噪的话,已是颇为不耐:“陈秋刈,你说再多也没有用,你自己犯的错,就得你自己担,若那些责罚有所不实,那便上诉,当然,可别越诉罪越多。”
“哦,还有,虽论年纪来说,我长你幼,但从相貌来看,陈秋刈,你长得可比我显老许多,若我们当中有个十九,旁人怎么猜不到是你吧?”
说完最后这句话,李元朗便转身离开了。
陈秋刈愣愣听完,气得跳脚。
怎么会有这种人!不高抬贵手也就算了,居然冷着脸说自己长的嫩,他到底哪来的脸!
只是陈秋刈忍不住心里扒算,他到底还有哪些罪责要被责罚啊!
——
岑青茗回了府里,找到了那封李圭摘抄了李元朗奏章的信,是当时李元朗上奏说她劫官粮的事。
当时李圭拿给她的时候,岑青茗满脸不耐,一堆文绉绉的话看得人头疼,李圭却献宝似的给她,说这都是他家大人情谊所炼之笔墨。
她懒得瞧,李圭便念给她听。
李圭念完,还翻译给她听,那信洋洋洒洒一大堆,李圭说,李元朗这奏折一直都在肯定她的努力,还将那些过错揽到了他身上。
然后又说李元朗见到她虽为匪贼,却将劫回来的那些粮食又毫无保留地送了出去,也有被大义感动。
李圭当时省去了一些李元朗对圣上的溢美之词,还有一些扯谎之语。
这样通篇看下来,李元朗却真的都在夸着岑青茗,李圭当时说完,就眼巴巴地瞅着她。
岑青茗心下好笑,难道他还想着她能夸李元朗一句或者觉得她能被李元朗感动?
李圭当然是这么想的。
却没想到,岑青茗当时听完,直接嗤道:“这不给自己脸上贴金吗?”
震得李圭大惑不解。
他大概没有想到,岑青茗是如此油盐不进的一个姑娘。
此时,岑青茗手里捏着那张纸,一字一句看着那些话,心中情绪万千,她将那信纸折的四四方方,偷偷藏在整理起来的小包袱里。
当个纪念吧,她如是想,他们两人这段感情,就像是这张信纸般无足轻重啊。
第84章 醒悟
何启简一直在等着李元朗, 此时房门轻叩,李元朗一声“老师”便入了内。
虽然没人拦他,李元朗却也没听何启简传唤, 就径直入了内。
何启简淡漠地看着他的举动, 他此时正坐在窗边,脚底火炉烧的正旺, 室内暖意洋洋,外面却是银装裹素, 见李元朗一身风雪进来, 扯着唇道:“我现在可担不起你老师的名号了。”
“怎会,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元朗有今日, 都得谢老师的赏识。”李元朗连身上的碎雪都未掸,便站定在何启简面前, 脸上是十足的恭敬和谦卑。
何启简笑笑未语, 两人就这样沉默半晌, 而李元朗也就这么一直站在他面前不置一词。
林平在何老身旁日久, 会做事也能做事, 他对李元朗笑道:“都是自己人,别伤了和气, 你和老爷好好谈下心,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有什么话不能敞开说的, 何况老爷最近时常念叨你, 你这么长时日没来看他, 应当也是有些话要叙的,我就不让你们碍眼了。”
话落, 就领着屋子里的几个侍女出去。
现在屋内只余他们师徒二人,何启简才终于开了口:“你见到陈秋刈了。”
“见到了。”
“你怎么想的?”
李元朗淡声道:“他上来就是要元朗放了他,元朗不甚明白,只是让他若觉朝廷定罪有失,去上告罢了。”
何启简垂眸笑了,等过了会才抬头看向李元朗,冷硬道:“好一个上告罢了,你倒是真给陈秋刈指了条明路。”
他故意让陈秋刈待在府里这么久,就是为了想看其对陈秋刈的态度,显然,李元朗对旧人并没有什么心慈手软的念头。
何启简也不再对他此行抱有什么期待,嗤道:“既然你决断已出,又何必要过来?”
“老师。”李元朗仍是站在他面前,身姿挺拔如青竹,但眼神这时却直视着何启简,没有一丝退让之姿,也无原先的谦卑之态:“学生说过,你永远是我老师,你于我的恩情,我不会忘。”
“然后呢?你这个逆徒!”何启简被他一副傲然模样激起了怒,边咳边怒斥:“尊师重道,人人皆知的道理,你竟然敢直接背叛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圣上的私下的那些勾当,行,你背叛了我,再挑一个明主,再得一番造化。”
“但你别以为这条路都走多远,一个连恩师都能抛之脑后的人,一个为了权势忘恩负义之辈,我还没死呢,你就迫不及待要爬到我头上了,李谦,你就真的不怕被人耻笑吗?”
“老师,元朗未曾对恩师有不敬之意,若老师有难有困有所需,元朗绝不会弃之不顾,视若无睹。”
何启简冷哼道:“照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学生不敢。”
“李谦,不管怎么样,与昔日恩师为敌,你总有后悔的一天。”
李元朗沉默良久,道了一句:“老师若是愿择正道,元朗自然愿助老师行得越远。”
何启简怒不可遏,直接让他滚了。
这世道,只听说过学生助老师行路的,可没听说过学生替老师择路的!
林平进来后,叹气道:“老爷,不是打算要好好沟通下的吗?”
“那也得那个孽徒肯听才是!”
“但您让陈秋刈来试探他,李大人不同意也是情有可原。”林平拍着何老的背,安抚道:“您上次不还说陈秋刈和其他官员一同去圣上那边谏言吗?换了其他人,李大人说不定就同意了,您和李大人的这顿干戈也就化了。”
“没有陈秋刈你以为他会重新依附我了?”何启简叹道:“林平,你真的想的太简单了,你看他这些时日以来的手段,桩桩件件都不留情面,我是想让他低个头,他倒是想让我让了位。”
“这番心机手段,我都不知他何时开始就在筹谋打算。”何启简长叹了口气:“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这畜生在我眼皮子底下拉拢了这许多人为他说话做事,但我却丝毫不知。”
何启简似连最后一丝精气神都被抽走了,仰靠在软塌上阖目:“原以为这次他来赴约是有意和好,却没想到是来气我的。”
林平看得心惊,慌道:“若李谦真要与老爷执意作对,这该如何是好啊?”
何启简嗤笑:“若是执意作对,那就是两败俱伤,我不信这小子还能为圣上做到这种地步。”
景元帝是圣人君子,但到底还是君王,李元朗若真这么做了,他的后路怕是可想而知。
——
岑青茗闷在房间一会,闲着无趣,便随处走了走,这点上李元朗倒是不拦她,也算是岑青茗留在这府里的唯一好处。
只是身后那两个侍女一直跟着她阴魂不散,又是递手炉,又是递披风,岑青茗不耐犯她们缀着,绕了几圈就把她们给甩了,等她们喊着自己的名字走远了些,岑青茗这才偷偷从一扇小木门后现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