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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块没能得手的遗愿,琅铛大仔。
六个名字里,最容易杀掉的当然是火山哥、阿敖,跟洨鳖。
豺狼恐怕是最不可能的。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除非可以从联系豺狼的二当家义雄那里逼问出来,那就还有一点渺茫的机会。
怕死的琅铛大仔身边总是跟了好几个保镖,铁块既然也失手了,自己就更不必想。只是若可以从义雄那里逼问出琅铛大仔的动态还是弱点什么的,以她一个柔弱女子的身分要趁其不备,例如陪酒过陪宿,说不定,说不定真的有点机会。
所以关键自然是二当家义雄了。
小恩走到租用的邮政信箱面前,打开,那封信还在,三十万也没有人动过。
她将新写好的信放在旧信下面,再将从黄鸡两张提款卡里盗领出来的二十万跟自己存的三十万放在一起,用苹果日报的旧报纸包起来。
双手合十,向自己幻想出来的女神祈祷。
然后关上。
【53.】
不喜欢喝酒,不,应该说是厌恶至极。
但小恩毕竟还是从过去半年密集陪酒的生活里练出了好酒量。
她灌下半瓶威士忌,一瓶红酒,脸便开始发热,意识忽深忽浅。
“不能睡。”她深呼吸。
晚上九点半。
昏昏暗暗的光线下,询着黄鸡的“口供”,小恩在永吉市场的地下停车场找到了黄鸡口中的墨绿色旧BMW三系列,正好就停在一根漆上闪黄线的水泥柱旁。
她稍微抓乱头发,选了背对整个停车场的角度,靠着柱子坐下。
小恩在心中反复演练即将上演的一切。
皮包里有好几颗红白药丸,用指甲轻轻将胶囊拔开,只要将粉末加在液体里一瞬间就会化开,最多只要半小时就能让对方睡到不省人事。
下药——几乎是小恩唯一可以替铁块复仇的唯一方法。
只是为了避免被怀疑,这次小恩的背袋里并没有带着凶器,只有镶着花花绿绿水钻、乔装成情趣用品的手铐……这倒是非常冒险的一着,毕竟她的好兄弟黄鸡在汽车旅馆被注射空气脑部缺氧致死的尸体,手腕上就有明显挣扎的手铐伤痕。
“如果这一次再得手的话,其它两个人就不来这一招了。”小恩默默发誓。
一个小时过去了,该死的那个人还没来。
她很想起来上厕所。记得刚刚下来的楼梯转角就有一间。
但这样的话,万一错过了好时机可就不妙了。命运欺负她已不是一次两次。
心念一动,小恩干脆就用昏睡的姿势,就地便溺下去。
这样一来,一定更像醉倒在路边的淫乱少女了吧。小恩一点也没有感到不好意思,只是担心那个男人今晚不来取车,或是,男人不是一个人的话,自己就等于白白在这坐了一个晚上。
至于那个男人会不会因为她尿了满地,就打消占她便宜的念头?
不。
不可能的,比起就地便溺的迷醉少女,男人更贱。
十几分钟后,解除汽车防盗的啾啾声响起。
男人轻快的皮鞋声接近,小恩内心开始激动。
那是六个名字里,最让铁块直接受苦的……
果然,是一个人。
“春夏秋冬,一天过一天,对你的思念……”
男人哼着不成调的歌走到车旁,这才发现柱子边倒了一个酩酊大醉的女孩。
看年纪,最多不过二十初头吧,还刻意浓妆艳抹的,一定不是什么正经女人。
男人闻到一股臊味,忍不住皱起愉快的眉头。
他妈的,这个女的居然在我车子旁边撒尿?
这下子不带回去好好教训一下怎么划得来!
男人蹲下来,仔细端详这女的……
长得挺标致,啧啧,不,比标致再好一点,还挺有姿色的。
最重要是年轻,年轻的女孩紧实多了。
胸部?
男人伸手捧了捧,嗯,不是挺大,但只骑她一个晚上,没必要计较这么多吧。
骑完后,再拍着照,最后把这个醉醺醺的女人丢到随便一个骑楼下,便宜那些饥渴的游民也就是了。
打开后车门,男人将浑身酒气的女人抱了起来。
“我还要喝……我还要喝……”女人迷迷糊糊的。
“好好好!大哥带你再去喝一杯啊!”男人笑得可灿烂。
关上车门,旋转钥匙,发动。
邪恶的微笑。
下体发肿的男人不知道,自己已驶进了鬼门关。
【54.】
床上。
火山哥只剩下一口虚弱的气,用来回忆不算长的人生。
两个小时前,在火山哥与她在床上翻云覆雨后,便换小恩在他家翻箱倒柜。
好死不死,终于在工具箱里找到了很多可以拿来整人致死的好道具。
包括一把电动钉枪。
小恩坐在浴缸里,将身上乱七八糟的血污清洗干净。
直到现在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人有很多面,有很多可能性。居然也包括了自己。
一个小时前的对话,好像是场滥用血浆的恐怖电影。
首先是膝盖。
然后是手肘。
骨头里被硬生生钻进钢钉,那种极酸的痛苦让药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关我的事,真的!真的不关我的事!”火山哥脸色煞白。
“不关你的事?那,是谁把钉子一根根敲在铁块身上?”小恩淡淡地说。
唧——高速的金属旋转声。任谁听了都会屁滚尿流。
小恩拿着电动钉枪,一边轻率地朝火山哥右手食指与中指间的缝钻钉子进去。
啾!喀搭!
一边,慢条斯理地问问题。
鬼道盟实力坚强,与金牌老大带领的黑湖帮、冷面佛麾下的情义门、军系大老幕后操纵的洪门,号称江湖四大黑帮。
台湾黑社会生态,大抵可以从这四大帮派的合作与斗争中解剖出大概。
鬼道盟的历史长久,仅次从大陆那一脉相承过来的洪门,各种势力盘根错节,众堂主各据山头,并没有像金牌老大或冷面佛那样,单一个人强势领导整个帮会。
谁也不让谁,没大没小的,让鬼道盟的武力最杂也最强。
琅铛大仔顶着立委身分,在鬼道盟里混得很好,可望问鼎两个月后的盟内即将选举出来的第十七代盟主。盟主虽只是个精神象征,也很容易成为警方扫黑的箭靶——但在江湖上,没有什么比面子还重要的了。
“到底是谁想暗杀琅铛大仔?”小恩有点累。
“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像我这种小人物怎么会知道谁买了杀手要做掉我们老大?”火山哥一想到自己再也别想走路的膝盖,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不知道,就用猜的。”
“猜的?”
“黄鸡就是连猜都不肯猜,所以才会死得那么惨。”小恩冷冷地说:“如果你好好给我猜,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让你活着帮我传话。”
“……”
用猜的话,黑名单可多着。
同样参与盟主选举的还有超神经质的白吊子、专门包庇职业绑匪的薛哥、手下有两间大酒店的肥佬张、搞毒品生意的凌少。
他们当然有最直接的理由干掉呼声最高的琅铛大仔。
如果说是关系更紧绷的仇人,大概就是跟琅铛大仔在围标工程时彼此搞烂对方的另一个黑道立委王胡子。对了,这样数就不只了,还有八位黑道立委都蛮不爽琅铛大仔劫过他们的工程标,少赚了好几个亿。
但以上那些嫌疑人到底有没有不爽到要冒险宰了黑白两道通吃的琅铛大仔,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若没办法真的杀掉琅铛大仔,却漏了底细,可以想见琅铛大仔的手段。
“……这么说起来,铁块真的是最好的杀手。”小恩喃喃自语。
别说铁块只认邮政信箱里的牛皮纸袋里的资料跟钱,根本就不知道委托人是谁。就算铁块知道指使他的人是何方神圣,他那么硬气,也绝对不可能透露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