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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相处,就觉得月这个人很平凡。
自信,但平凡。平凡到让人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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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滩上,月的话不多,却总是很专心地听着自己说话,有问必答。
「子渊,你杀过人吗?」
「没。」
「我也是。真不知道我练打靶是在练什么的。」
天啊,一般人会这么问吗?子渊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你有办现金卡吗?」
「没,想都没想过。」
「我卡债欠了二十几万。」彦琪一屁股坐在沙滩上。
「嗯,我不会帮妳还的。装熟是没有用的。」子渊开玩笑。
「你知道一句老话吗?欠银行一百万,银行拥有你,但如果你欠银行一百亿,你就能拥有银行。」彦琪舔着冰淇淋。
「嗯,有钱人欠得越多,银行反而不敢动他,怕一动他就讨不回钱,大企业欠大银行,欠到大企业里头都长满了蛀虫,摇摇欲坠,大银行却只能帮着找更多的大银行,联合借钱给大企业补洞。恶性循环,整个社会都被一些没有羞耻心的有钱恶棍给拖得向下沈沦。」子渊坐在沙滩上,吹着黄晕色的风,说到手中的冰淇淋融化了都没感觉。
「月让这些人付出了代价,是我的偶像。」彦琪精神一振。
「这样说不好吧,毕竟妳是个警察。」子渊好意提醒。
「那你呢,对月的观感?」彦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还可以,但月他并不缺我这么一个崇拜者。」子渊回答的时候,完全看不出一点不自在。真好玩。
「对了,你追我好不好?」
「哈,妳不是有个超有前途的医生追求者吗?」
只见彦琪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
「小黑吗?我赵彦琪,从现在起发给你一张好人卡,掰掰不必连络。」彦琪爽快说完,笑嘻嘻看着子渊。
「喂……一意孤行是没有用的。」子渊张大嘴巴。
那天,彦琪就是这么不停地逗弄着子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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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现在在做什么呢?
彦琪灵机一动,打开随身素描本,拿起蓝色原子笔。
闭上眼睛。
想象着月吃东西的模样,月开车的神情,月拿着两根冰淇淋卷起裤管的傻笑,月侃侃而谈的认真,月被自己硬逼答应下次一起去钓鱼的无奈,月静静送自己回到岗位的淡淡优雅。
等到彦琪再度睁开眼睛时,她看见素描纸页上,月站在天台。
月充满光彩,俯瞰饭店后街,身边尽是奇怪的电子仪器,以及……
一把枪。
27.
讯号扰波器启动。
月估计警方在八分钟都不会知道自己人内部的通讯出了毛病。如果每个警察都像那个小天兵女警一样,警方内部半小时失联都没发觉也不奇怪。
做了些许调整,月已完全控制了警用的通讯频道。
然后是饭店的警报系统。
「所有笼鸟计划的弟兄注意,B4区跟C6出现可疑的秃鹰,秃鹰疑似持有炸弹。请注意,两只秃鹰正朝鸟窝移动。随时准备移动母鸟。」月手持加装了变声器的对讲机,静静听着另端出现骚动的讨论声响。
很好,不能急。
所谓的连锁反应,一定要按部就班地自然发酵。
月看着计算机屏幕上的饭店监视画面,手指按照计划敲了几个键,几个在五天前就预先合成的「嫌犯」动静立刻取代了真实的「现在进行式」画面。
模糊的监视器画面让月的合成技术有缝可钻,尤其在慌乱的一开始,警方除非有人冒险冲到了现场,否则大家就得依赖月的胡搅画面判断、行事。
社会学家布什亚预言的「虚拟即是真实」、「战争不过是在媒体上发生与结束」的后现代拟真状态,在月精密的操作下得到荒诞的印证。
「鸟击计划弟兄注意,一只秃鹰突然改变方向朝一楼大门移动,请将所有弟兄调往大门准备,重复一遍,秃鹰身上疑似持有爆裂物,弟兄不要太过接近,一有危险格杀无论。」月这一说,街上所有隐藏身分的便衣警察,全都因为异常的肢体反应暴露了行踪。
月的手指在计算机触控板上移动,点下饭店警报系统的红色窗口。
饭店登时警铃大作,自动洒水系统同一时间喷落出水。
四个笼鸟计划的第一时间冲进叶素芬房间里,荷枪实弹大叫出状况了,而叶素芬则与一票不知所措的律师面面相觑。
「怎么会是这样?」叶素芬脸色铁青,看着獐头鼠目的律师代表。
「我……也不知道,不该是这样的啊!」律师代表大骇,插在口袋里的手已暗中拨按手机。
真是要命的变化。
此时街上三辆厢型车全都冲到饭店大门,几个鸟击计划的刑警鱼贯跑出,各自寻找掩护,神经兮兮地持枪警戒。一个队长似的人物正对着对讲机大叫请求支持,神色紧绷。
很好,负责鸟击计划的警察们全都如预期挤到了饭店大门,被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炸弹客给吸引住所有的注意力。
「紧急状况!一只秃鹰在B7区引爆了身上的炸药,不!更正!秃鹰是手持丢掷式炸药,正前往鸟窝!秃鹰持有多枚炸药,请笼鸟计划的弟兄迅速移动母鸟!注意!按照撤退守则迅速移动母鸟!」月用惶急的语气大叫。
语毕,担纲笼鸟计划演出的四个刑警立刻打开房门,团绕着叶素芬与一票脸色苍白的律师来到狭窄的走廊,紧张望前,又焦切看后。
炸弹啊,真是太棘手了吗?月笑。
「笼鸟弟兄请按照撤退守则经由D区移动母鸟!分局已经派遣警力在饭店后街等待母鸟,不要惊慌!C区,不!D区!重复一次,是D区!D区目前十分安全!」月的语气夹带刻意冷静的隐性惊惶,这样的声调比起大吼大叫,反而更叫人容易紧张。
月站起,走到狙击枪旁。
此时的月,背脊燃起了一阵不安的闷火。
「你真的是月。」
彦琪的声音,带着兴奋的剧烈喘息。
月冷静地缓缓回头,肩膀一个若有似无略沉,一把小刀已经从手表的扣环上解开,暗扣在左手食指与中指之间。
彦琪拿着手枪,气喘吁吁站在安全门旁,长发被回风吹得很凌乱。
彦琪手中的枪口,自然是对准了月。
在这种距离,即使是从没杀过人的小天兵警察,也能轻易击中自己吧。月想。
但吉思美教他的基本掷刀术,月可没因为用了枪就搁着。
风很大,必然会影响飞刀行径的角度,但他的意志会将刀子带到正确的位置。
「请妳别开枪。」月淡淡地说,可能的话,他不想掷出手上的利刃。
「好啊!」彦琪爽快地把枪关上保险,插回腰际。
月倒是傻住了。
这小天兵来做什么的?
此刻的他却已无暇去想这个小天兵怎么知道自己是月,又怎么知道自己此时此刻会在这个天台。因为他该做的,还没有完成。
时间越来越紧迫。
摆在地上的笔记型计算机,不断传来警察与叶素芬等人在楼梯间快步移动的画面,而警方频道里都是仓促的相互确认声,饭店里的其它客人也被没有停过的警铃声与落水弄得大惊惶,全都挤到了走廊上。
一团混乱。
关键时刻,绝不能栽在这个小女警手上。
头一次,月感到空前的焦躁,听到了自己不断自内敲击胸膛的心跳。
「你在忙对不对?我一听警方频道里的胡说八道,就知道是你在搞鬼呢!」彦琪走上前,热切地想看看月摆在天台上的一堆新奇家伙。
「别靠近!」月脸色一沉,亮出手中的刀:「再靠近的话,别怪我动手。」
彦琪一愣,但随即吐舌笑道:「月才不会杀一个无辜的小老百姓呢。」
月脸色铁青:「不要再靠近,把枪扔在地上。」眼神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