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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里只有一个远远的男人背影,画质颗粒超粗,感觉像是手机随意拍下来。
照片后面当然没有地点或时间,整个模棱两可到不行,就像一个小孩子指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说,听说海里有一条这么大的鲸鱼,把它捕上来罢。
「据火轮胎的经纪人说,他得杀死一个绝对杀不死的人,才能退出江湖。」
邹哥一边挺进下半身,看着眼前正在晃动的一对大奶子说:「这个单不只给你,同时下给其它三个杀手,谁先得手,就拿走全部的报酬。这三个人的资历都比你老很多,不过你的优势是,你是个疯子,我很看好你夺标。」
「哈哈,这个单简直就是为我量身订作的。」Mr.NeverDie嘿嘿嘿地笑着。
量身订做吗?
邹哥持续下半身的钟摆运动,心想,要不是那个专门猎补杀手的「杀手的杀手」
失踪了好几个月,这张单子也不会流出去给这么多杀手。
杀手擅长埋伏,通常也长于躲藏。
火轮胎有多年经验,Mr.NeverDie有鬼子帮手。
杀人专家对杀人专家,这个单让Mr.NeverDie好好大干了一场。
这一场惊天动地的互杀竞赛夺取了Mr.NeverDie的全部精力,反而让江湖安静了好一阵子。
就在Mr.NeverDie动手切开火轮胎喉咙的前一瞬间,他从火轮胎的眼神里看到了奇异的闪烁。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情绪,不像悲哀,不像觉悟,不像恐惧。
而是一种接近「原来如此」的恍然。
接踵而来的第二张大单,也是一个逐渐失控的杀手。
「这个杀手已经完成了七次制约,每次退出不久,又忍不住回头接单重干,他怀疑自己快变成杀人犯了。」电话那头,邹哥的语气颇为惋惜:「其实,这个单是他自己向我下的,不过没有约定地点跟时间,他说一旦知道自己的死期会令他压力很大,希望接单的杀手随意用喜欢的方法宰了他。」
Mr.NeverDie在电话这头,一边抠着刚刚刺好的波兰文自由,一边用力点头。
邹哥言下之意,就是接单的又不只一个杀手了。
这样好。
Mr.NeverDie喜欢竞赛的感觉,虽然自己自认无敌,但无敌不代表就能抢先。
可能会输掉的压力,带来无穷的刺激感。
「他很强吗?」Mr.NeverDie最想问这个问题。
「这次接单的,共有十一个杀手。」
「哇哈哈哈,越来越好玩了。」
「杀,是一定要杀的。」邹哥郑重地说:「只是听好了。以前你有很多令人不舒服的办法,我管你不了。可这次我希望你下手快一点,狠一点,不要让他有太多痛苦。就当作给同行一个尊重。」
「哈哈哈哈哈哈哈!收到!」
这个杀手玩躲猫猫的功夫比火轮胎高竿不少,鬼子费了一番功夫才找着他。
对决的部份就简单多了。
疯子很可怕,不怕死的疯子更可怕。
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死的疯子,就连最可怕的人,都很怕。
那天艳阳高照,举头望天,不见一片云彩。
蹲在高楼遮阳台上,Mr.NeverDie远远看着依照指示的路人将手机拿给了他。
手机铃响。
「那么,我们开始吧。」Mr.NeverDie在手机里科科科笑:「前辈。」
「……希望你比传闻更厉害啊,我已经厌倦这一切了。」那前辈没有东张西望,只是低着头把话说完,然后将手机放进口袋。
对决很精彩,Mr.NeverDie享受着死亡镜头漫天飞舞的每一刻。
胜负即生死。
就在Mr.NeverDie目送重操旧业八次的杀手前辈断气时,老杀手眼皮剧颤。
「想不想知道……死是什么感觉……有点冷……有点……」
「呸,少装哲学家了。」
Mr.NeverDie冷笑,猛力拔掉插在肩膀上的碎玻璃,抽痛感让他哆嗦了一下。
那一瞬,他又看到了似曾相识的表情。
35
猎杀失控杀手的凶单毕竟非常有限,渐渐的,邹哥能给的单子已不够用。
每次手机铃响,邹哥就感到心烦意乱。
所幸,这个世界很大。
「邹先生,听说你养了一头让大家都很烦恼的怪兽啊。」
手机那头,对方操着浓厚日本口音的中文。
「好说,荒木先生。」邹哥走在拥挤的人群里,等着红绿灯。
「我现在身边有几个人,想跟你聊一聊,你懂义大利话吗?」
「……」
庞大的国际市场,终于透过其它中介者找上了邹哥。
起先是义大利黑手党,再来是俄罗斯黑手党。
死神餐厅。
「老邹,听说你底下有一个不介意去死的高手?」国际杀手中介似笑非笑。
「不是不介意去死,是觉得自己不会死。」邹哥切着硬到不行的全熟牛排,直接进入话题:「能给他一点教训的话,尽管出价。」
紧接着,荷兰大圈仔也下了单,香港洪兴也闻风而来。
「听好了老邹,你的人我一口气包三个礼拜啊,到时候那疯子没命回去,可不能怪我。」洪兴大飞哥在电话里粗着嗓子。
「绝不怪你。」
邹哥看着铁块信箱里,静静躺着的三十万钞票,还有一封新信。
不管什么事,只要做绝了,就有口碑。
日本山口组要了两次人,法国角帮遇到了棘手的事端,也打电话过来询问。
「钱不是问题,不过他真的敢杀进警察局做事?我说的可是巴黎第七分局啊!」
角帮的中介代理人在电话里不断确认。
「成不成功我怎么晓得,但敢是一定敢的。怎么?他敢冲,你不敢下单吗?」
邹哥看着铁块信箱里,用苹果日报仔细包起来的一大叠钞票,老经验摸起来,至少有五十万元。还有一封旧的信,加上一封新的信。
也许铁块消失的秘密,就藏在这些那两封信里吧……
国家的边境,就是律法的边境。
以色列对纳粹余党的追缉从未停止,可在政治考虑下,也常有鞭长莫及之憾。
「邹哥,这是正义。」电话里,对方操着字正腔圆的中文,听起来反而古怪。
「正义就是钱,给钱。」邹哥淡淡地说。
手机贴耳,邹哥看着铁块信箱里,那一叠又悄悄增厚的钞票,第四封信。
以及,出乎意料的……
一个装满蝉堡的鞋盒。
怎么可能缺了美国?
有太多的职业杀手,实际上都是被美国政府机构亲自训练出来。
偶而连美国CIA要秘密境外杀人,都试着委托这个哪里都敢一闯的亚洲狂人。
那一段时间,Mr.NeverDie都随身携带鬼子的声音,在世界各个国家内,杀人。
「刚刚你也在飞机上吗?」Mr.NeverDie看着洛杉矶国际机场的入境大厅。
人来人往,Mr.NeverDie的眼睛不停地扫射每一个正在讲手机的亚洲女人。
「吃吃吃,你说呢?」鬼子的声音还是像搞笑艺人。
不管在世界的哪个角落暴走,每次做完事,Mr.NeverDie一定回台湾,用刺青在身上进行补钉,纪录别人痛苦的历史。
「我总觉得,这些字有魔力,让我越来越强。」Mr.NeverDie慵懒大字型躺着。
「随便。」女刺青师坐在椅子上,翻着冰岛方言的字典。
「平常不刺青的时候,你都在干嘛?」他只是想交谈,对答案实则也没兴趣。
「吃东西睡觉。」女刺青则根本不想交谈。
「下次挑难一点的地方,让我有点挑战性嘛!」他用手指敲打致命的太阳穴。
「不用你管。」女刺青师聚精会神地翻着字典。
Mr.NeverDie毫无章法的行踪,只有一个人能大抵掌握。
他每次回台湾都去刺青,早就被鬼子看在眼底。
「谈恋爱了喔,吃吃吃!」鬼子特地打电话来亏。
「听好,没叫你做事的时候,你少偷看我。」他瞪着电线杆上的监视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