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归杀人,缝猫归缝猫,讯息归讯息,那么你的形象就会被切割成三个零散的区块,而且彼此还不相凑。你能想象有
三块理所当然咬在一起的拼图却怎么也兜不起来的困窘吗?”
“……”猫胎人瞠目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来这些问题这么大,早知道就提早来看诊了。
幸好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别慌,你为什么要用猫?”
“我只是觉得把大家随处可见的猫或狗缝在人的肚子里,很恶心。我小时候养过狗,所以基本上我不想缝狗,
而且流浪狗的体积常常太大,猫就瘦小多了。”
猫胎人应答时的神情,就像是面试第一份工作般慎重。
“很多人在用“只是觉得”这四个字的时候,其实都有背后的潜意识作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医
生点点头,接着道:“在选择猫或狗的时候,你其实并没有忽略掉猫的象征意义。”
“是,象征意义。我喜欢象征意义。”猫胎人愉快地吃着草莓土司。
等等。
猫胎人看着手中吃到一半的草莓土司,有点狐疑。
什么事情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三千五百年前的埃及,猫因为他的神秘特质被奉为神明的化身,所以在陪葬时常常可以见到猫尸体制成的木
乃伊。猫很特别,他的眼睛会随着光线而有不同的色泽变化,在黑暗中依然炯炯有神,于是猫眼也被认为可以储存
太阳能,具有驱鬼的能力。所以猫同时代表两种埃及神祗,月亮女神,跟太阳神,这两种神祗都是猫头人身。”
猫胎人将土司含在嘴里,不敢插话,生怕打断医生探索他深沈内涵的节奏。
“其中,月亮女神巴斯特掌管的职司,就是生育。”医生微笑。
“掌管生育!”猫胎人血红的眼睛一亮。
“经典吧?这么一来什么都串起来了,贱人妈妈,加上埃及的古神话,这都是你今天为何变成杀人魔,跟为什
么用这样的犯行注记的两大元素。你残忍,你变态,但你很丰富,一切都是命运的产物。”
答案很清晰了。
猫胎人接着应该做的,就是去图书馆翻翻关于古埃及的图腾与象形文字,最好能够做出一个翻译意义的对照表
,然后在杀人缝猫后把一些埃及象形文字抄在尸体旁。不过要小心的是,这种比北极还要冷的书最好是把整本偷出
图书馆,不要用借的或买的,免得着了痕迹。
“医生,你真的非常非常——值得信赖!”猫胎人非常的激动,有些哽咽。
医生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些什么。
但医生的视线,停在他手上的表。
时间到。
两个小时的看诊时间竟然这么快就消耗掉了。
“医生,你真的很叫人敬佩。”猫胎人整理心情。
“喔?从何说起?”医生还是看着表,提醒猫胎人应该走了。
“你已经知道自己将被我杀死,还能这么平常的跟我说话,并大方给我非常专业的意见,实在是出类拔萃的好
医生。”猫胎人慢慢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手术刀,惋惜地看着医生。
真的是,非常不想动手。
不过,如果动不了手,自己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杀人魔。
那可不行。
“没的事,我只是收钱替人看病,你付了钱挂号,我当然就得替你看诊。”医生没有动怒,也没有流露出半分
畏惧,笑说:“至于你要不要杀我,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真明理。”猫胎人缓缓起身,反手握着手术刀,静静地说:“你这么上道,让我开始觉得杀掉你是件很难为
情的事。不过,你明白的。”
猫胎人与医生中间,只有一个箭步的距离。
“不必介意,反正你杀不了我。”医生莞尔,转身倒了杯水。
竟然在这种时刻背对着他。
——是觉悟了吗?还是彻底看不起自己?
猫胎人的头,又开始痛了。
医生转头,透过玻璃水杯,用弯曲的金鱼眼看着自己。
“对了,你看过蝉堡吗?”
“那是什么?”猫胎人露出阴狠的眼神。
“没有,好奇而已。”医生一笑。
带着同情的,轻蔑的一笑。
“不必祈祷了。”
猫胎人狞笑:“今天,上帝不在这里!”
23.
太多关于雨的描述,太多关于风的修辞。
其实,不过就是风大雨大,然后天特别黑罢了。
雨刷拨扫着凄厉的雨水,丞闵开着车在市区兜圈,寻找象样的咖啡店。星巴克、西雅图、一咖啡、85蚓等连锁
咖啡店看来都很照顾员工,没一间还耍白目营业的。
川哥倒是轻松,一个人躺在后座翻着报纸。
报纸头条用腥红大字告诉大家,施明德发起的静坐倒扁活动,已经突破了一亿元的捐款。一场关于政治的风暴
,将在这十七级的狂风后接手袭台。
“丞闵,你有捐一百块吗?”川哥的鞋子顶着车窗。
“没。”
“为什么?”
“不知道耶。老大,你要我捐吗?”
“没这个意思,我只是发点老人的牢骚。”
“仔细想想,如果要说不捐的话还是有原因的啦。老大,当初马英九跟宋楚瑜在发动罢免总统时,施明德在哪
里?我是没印象啦。然后现在换施明德在搞倒扁,马英九跟宋楚瑜又在哪里?”丞闵回转方向盘,心不在焉说道:
“我说啊,那些政治人物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想出风头,都想一个人挥大旗,只有当聚光灯放在他一个人身上的时
候,他才会挺、身、而、出。”
“有意思。”川哥笑了出来:“大家都想上台演讲,就是没人肯负责拍手。”
雨很大,雨刷怎么快也快不过雨水打在玻璃盖的速度。
丞闵不得不把视线往前贴,好看清楚前后左右。所幸这种鬼天气还愿意上街的人车都刻意放慢了速度,比平常
还安全得多。
“其实,猫胎人也是这样吧,幼稚到以为出名就很爽,妈的把我们这些警察搞得团团转,又乱杀人。说不定猫
胎人毕生最大的心愿,只是可以登上维基百科吧。”
“哈哈哈哈哈,这个有笑点。”川哥哈哈大笑,头一次觉得这小子有幽默感。
的确如此。
川哥心中认定,如果媒体全面不报导猫胎人的犯罪,那幼稚的家伙终究会意兴阑珊。若媒体越烧越旺,那幼稚
鬼就会乐不可支,杀了一个又一个。
红灯。
“老大,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真正的正义吗?”丞闵打了个呵欠。
“干了十几年的刑事,信不信都无所谓。如果有,你不信,它还是存在啊。如果没有,难道你自己就是?”川
哥看着报纸上,施明德用正义当作反贪腐的口号,高高举起倒竖的拇指,说:“反正有人乱杀人,我就想办法抓他
,就这么简单。”
“老大,我会帮你,你放心。”
“谢谢喔。”
川哥觉得很好笑,也有点感动。
自己多半会因为跟媒体乱搞台面下交易,最后被踢出警局,只能靠乱上谈话性节目赚回退休金。而这个小伙伴
,好像还蛮崇拜自己的。真是,笨蛋。
“不过我说老大啊,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丞闵无聊地等着红灯转绿,漫不在意地说:“万一最后我们没
有抓到猫胎人怎么办,他恶搞了这么多人,如果还可以逃过法律的制裁,那些人岂不是死得很冤?”
“我说小老弟啊,如果真有,我是说如果。”川哥随口模仿丞闵的语气,说:“如果真有正义,那么,正义也
未必要在我们的手中完成啊。”
“啊?”
川哥把报纸卷了起来,手指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