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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系列(12)



这样的新奇的组合吸引了媒体,当然也吸引了许多犯罪专家跑到评论节目「新闻挖挖挖」里去大放厥辞,认为「杀手月」从一开始就是个杀手集团,而不是单一个人。

女孩打开报纸,专心地在上头画起红线来。

「哦?」子渊有些好奇起来。

有谁看报纸,会认真到需要画线?

子渊的计算机屏幕贴有高反射镀膜,不动声色一转,调整个角度,将画面调黑,子渊就从屏幕的镜面反射中看到了女孩画线的内容。

都是关于金牌老大丧命的追踪报导,与专家对杀手月的诸多看法。女孩的红线一条画过一条,久了子渊便发现,女孩根本没有所谓的重点。红笔只是阅读的一种方式,强迫自己留心自己读到了哪个句子。仅此而已。

五分钟后,子渊的咖啡已经喝完,将画面调亮。

「都是胡扯,是吧?」女孩开口。

「……」子渊,下意识地将屏幕角度调开。

「不这么认为吗?」女孩又说。看样子是发现了子渊在窥视她。

「是指人生吗?是啊,真是一团糟啊。小丸子的姊姊说,人生就是不断的在后悔。」子渊随口乱答,笑笑。

「我是说报纸。」女孩抬起头来,脸色突然有些诧异。

子渊不懂,做了个无法理解女孩表情的表情。可被归类为笑。

「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女孩愣愣。

「通常这样的话应该反过来吧。」子渊耸耸肩。

「反过来?」女孩不解。

「是啊,理应是一个男的看到一个女的,然后才说出这句。」子渊说的是最常用的搭讪技巧。

通常答案并不需要男生主动开口,女孩多会自己补上「对啊,我曾被说过像哪个明星」这样的响应,而且面带灿烂笑容。

一旦出现笑容,往往就是好的开始。只是不晓得被哪个情圣将这个好方法泄漏出去,至今已经变成了台客搭讪美眉的滥觞。

「可我真的在哪里见过你。实在是面熟的过分!」女孩苦思。

「我不记得有谁说我像哪个明星。还是妳其实是个星探?不过我已经三十三岁,用演艺圈的周期来看,我早过保固了。」子渊开玩笑。

「……」女孩还在艰辛的苦思。

「结束无聊的对话吧。我请妳喝杯咖啡。」子渊笑。

对于跟女孩子聊天,他总是很乐意。

有句广告是怎么说的?能接吻就不忙说话,生命就该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

「我已经有了。」女孩指指桌子上的焦糖玛琪朵。

「啊,妳瞧我。」子渊傻笑。说过了,子渊不是月的时候,可没月那样灵光。

女孩没再理会子渊,埋首在另一本带来的壹周刊上,继续画线。

子渊再坐了一下后,就收拾桌上,穿上外套起身离开了。

由女生主动开口搭讪,自己却碰了一鼻子灰这种事,子渊还真不习惯。

「呼。」子渊吐出一口长气。

9.

坐在星巴克里,将报章杂志划满一条又一条笔记线的,正是刑警彦琪。

子渊离开后,彦琪还是想不起来她倒底在什么地方看过他。

但无所谓,据说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至少会有三个跟自己面貌相似的人存在。如果彦琪在三个地方分别见过这三个人,一人一次,当然就会觉得面熟,然而其实一点干系都没有。

于是神经很大条的彦琪很快就不再做多余的思考,全神贯注在关于月的有趣报导里。一条又一条的横向红线,逐渐因为彦琪的拼凑拉出斜来斜往的连连看。

彦琪的功课一向很好。

小学老师曾经打趣说,彦琪的集中力只限于眼睛前方的一公尺,所以在课本、参考书、考卷上发生的一切,都难不倒聪明的彦琪。

「但一公尺以外的事物,对彦琪来说就是一片恍惚了。」小学老师附注。

彦琪是台北市迷路的冠军,彦期能牢记一整本公交车路线图,对从A处到达B处该如何转站了如指掌,甚至可以列出五种搭配捷运的转乘方法,并依照上下班等车潮时段分析哪个时间该采取哪条路线比较划算。

尽管如此,彦琪还是会因为在公交车上发呆而错过下车时间,或是太专注看书而下错站,或是一不留神就搭错了车。

大学联考那年,彦琪甚至在公交车上背英文单字而错过试场,赶紧叫了出租车冲去考试后,却惶惶然找不到自己的教室。彦琪根本就记错了试场学校。

当上了刑警,自然也可想象彦琪发生的种种糗事。

但彦琪的小学老师说错了一点。彦琪并非对一公尺外的事物一片恍惚,相反的,彦琪的注意力太容易被外在的事物给分散开,然而活在多焦点的世界里,彦琪却没有相应的能力,导致彦琪干脆灌注精神在眼前的琐碎事物上,免得继续凸槌。

「八点了。」彦琪走出星巴克,过了马路,来到捷运大安站。

刚坐下,彦琪就习惯性要做点什么小事情,好打发耗在交通上的余暇。继续看书,看漫画,涂鸦,都是彦琪维持自我运行的方式。

对面座位,一个小男孩酣睡在母亲的怀里,口水都快流了出来,而母亲自己也靠在褐色玻璃上睡得挺好,遗传得很透彻。

「是个好题材呢。」于是彦琪拿出随身素描本,准备画下母子熟睡的模样。

打开,愣住。

「……」彦琪呆呆地看着素描本上,今天下班前用原子笔画的草稿。

彦琪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在星巴克邂逅的男人觉得面熟的原因。

刚刚那个借着笔记型计算机屏幕反光偷看自己的男人,长得好像……好像自己纯粹靠想象涂鸦出来的「月」!

「不是吧?」彦琪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刚刚那男人的模样。

干净的脸。

没有刻意整理却很爽朗的浏海。

一双看不出杀手惯性忧郁的眼睛。

彦琪的脑海里的记忆影像,已迅速往素描本上的想象描绘靠拢。

记忆是会骗人的,以各种自我蒙混的方式。但此刻的彦琪却不这么想。

科技大楼站过去了,六张犁站也过去了,许多人下车上车。

「他是个杀手。」站在彦琪左前方,抓着吊环的女孩说道。

「……」彦琪抬起头。突然开口的女孩正低头看着她手中的画。

彦琪按在素描本上的手指,正好遮住涂鸦的落款「正义杀手,月」的字眼。

「怎么说?」彦琪注意到一公尺以内的女孩,抓着吊环的手有几个不小心沾到的小色块,大概也喜欢画画创作。

「他的眼睛像是在告诉其它人,我不是个杀手。但正常人不会这样撇清。」女孩的另一只手上,拎着一朵未经修剪的裸茎波斯菊。

「有些牵强的理由。我根本没看过这个人,我只是随便画的。」彦琪回应。

「但他就是个杀手。」女孩笃定,眉宇间有股神气。

「谢谢。」彦琪不明究理,但还是挂着微笑。

「不客气。」女孩点点头。

麟光站到了。

拎着波斯菊的女孩下了车,彦琪则继续看着画发呆。

「不过别担心,他看起来是个好人。」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说。

门关上。

「我知道。」彦琪当然知道。

10.

晚上十点,台北市的一半人口兀自在外游荡,子渊则跟另一半的人回到家中。

淡水河畔,渔人码头。

杀人的收入颇丰,子渊住的地方自然不差,是每坪价四十万的好地段好大楼,完善的门房管理,私人电影放映室、健身房、游泳池等公共设施应有尽有。

还有最重要的,位于七楼,能够在各种时段欣赏到淡水河景致的好视野。

冲了个澡,月为自己调了杯马丁尼,坐在餐桌旁打开计算机,进入网络的世界。

「Ramy不知道在伊斯坦堡开不开心?」子渊看着MSN的使用者好友列表,已经悬空好几天的Ra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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