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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帝王妻/璃妃传(60)



开始,亦没有人敢上得前来,我嘱了顺公公,让禁军乔装成普通百姓,先上去领粥,果不其然,看到有人带头,从周围的街巷中,络绎地,便散落走出一些衣着褴缕百姓,排队领粥,倒亦是井然有序。

半年的征战,于边境,哪怕是鱼米之乡,都如此受到拖累,亦不说别处又如何了。

初秋的风微微吹拂起发丝,却吹不去愈深的愁绪。纵然,他们曾是东歧的百姓,但,毕竟都有选择继续生存的权利。

而这场战役,或多或少,给他们留下的,是毕生都无法抹去的伤痕吧。

神思间,一边的顺公公已走上前来,道:

“娘娘,这风大,您还是回别苑歇着吧,奴才们会把粥派完的。”

“嗯,本宫知道了。这几日带来的粮食食物,每天都按时定点分发给一些外边逃来的难民吧。本地的居民,还是要督导他们早日恢复农业。”

“这些,皇上也早吩咐奴才了。娘娘,您与皇上可都想到一块去了。”

淡淡一笑,不再多言,这顺公公,若论察言观色,宫内倒无人能出其左右。

将手搭在他递过来覆着袖面的手背上,他一路扶着我,向酒肆楼下走去。

第四卷 缘误 第69章 藏云千里疑窦生(中)

“娘娘,万岁爷已和两位将军议完了事,在行苑等娘娘回去一同用膳,万岁爷怕娘娘水土不服,特嘱咐了随行的御厨,务必要用现有的食材做出西周风味的膳点来呢。”他肥白的脸上堆的笑意把本就不大的眼睛也眯成一条线,我微微一笑,道:

“本宫总算知晓皇上为何如此倚重顺公公了。”

“娘娘,您别拿奴才打趣。万岁爷心尖上的,就只有娘娘一人,娘娘替奴才美言几句,就够奴才受用一辈子了。所以,奴才还要多谢娘娘替奴才美言才是。”

唇边弧度愈深,似他这般圆滑,才可以做到总管之位。于我,亦何尝不是,天烨面前,顶针相对,总不及这四两拨千斤。

不过半盏茶功夫,已到行苑,他坐在水榭亭内,午后日晖普射着波光,粼粼地映着亭里的木质栏柱,亦辉映在他玄色金绣暗纹龙腾袍上。

他甚少穿玄色,我从前也只认为玄色太过枯寂,今日见他穿来,却依然俊雅如玉,风度翩然。

“臣妾参见皇上。”盈盈行礼,他颔首示意我坐一边。

石桌上早摆了五样精致的小菜,其中一道,竟是芦蒿炒香干,视线顿时被那清脆欲滴的汤所吸引。

已经半月没有吃到新鲜的芦蒿,这东歧竟也有西周盛产之物。

他唇畔划过一道弧度,道:

“试试和西周的有何不同。”

微微一笑,甫入口,浓郁的清香溢于唇齿间,嫩,脆,连着几箸,亦不觉腻。

“臣妾没品出不同来,天下本为一家,于食材如是。”突思到宫里用膳,一道菜不能过三箸,忙停了,用漱口水漱罢,方缓缓道。

“万岁爷,您瞧,娘娘果真最爱这道呢,不枉您特意叮咛了奴才去寻来。”顺公公一边笑着说。

“小顺子,你倒是越发能说了。”天烨淡淡一笑,星眸望向我,道:

“怎么只吃这么少?”

“臣妾莫敢忘宫规。”我脸上微染红晕,一边望舒早奉了胡荽汤。

自小产后,她又重新恢复了给我煎煮此汤,复饮了,一边内侍早奉上香茗。

素手接过橙黄清澈的香茗,望舒忽然惊呼:

“娘娘,万不可饮!”

我骤停,疑惑地望向她,今日怎会如此御前失仪。

“这是什么茶?”她不顾帝君在旁,声音亦一反常态,略高了些许,问那奉茶内侍。

“回姑娘的话,是白牡丹茶,顺公公吩咐奴才备下的。”

“启禀万岁爷,藏云乃盛产牡丹之地,奴才瞧着,这茶着实新鲜,润肺清热,最适合长途跋涉后饮用,所以才命茶房准备了。”顺公公同样不解,看着望舒,“不知有何不妥?”

第四卷 缘误 第69章 藏云千里疑窦生(下)

“娘娘素来体寒,所以奴婢一直用胡荽替娘娘沐浴,又于一月前,熬煮胡荽汤饮用。但胡荽切忌和牡丹同用,否则,两者功效尽失,只余活血之效,若逢葵水期,更会引起崩漏重症!”

她口中的“活血”,“崩漏”二字清晰分明地落入我耳中,直抵心底。

“哐噹。”手中的茶盏跌落至地,我脸色煞白,唇部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活血?崩漏!

我那孩子!皇后,果真连你也——

胸口一阵窒闷,固然我的孩儿当时未曾落下,可,你贵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这四年,不应尚存慈爱之心吗?

“璃儿!”

我转眸凝向天烨,泪水已坠落:

“皇上,牡丹茶,牡丹茶——”在最适当的时刻,情到最悲时流下泪,止住语,从他眸底愈深的阴霾中,我知道,他亦起了疑,而我的神情,无疑是最佳的推波助澜。

夫妻之情,子嗣之情,两者,孰轻孰重,君心自有计较。

纵然他再有心护着那皇后,仅是在证据未确凿之时。

他可以亲手弑子,但如若别人代其而为,则必适得其反。

我踉跄起身,望舒忙搀扶住我,急问:

“娘娘,您没事吧?手怎么这么凉?”又转对顺公公,“顺公公,娘娘素日只用胡荽沐浴,体带特有清香,难道你连这都辨不出,今日还混拿这牡丹茶来,冲了胡荽的功效!”

她似因愤懑怨着顺公公,而暂忘了等级尊卑,那顺公公此时亦是一脸的冷汗,抖抖嗦嗦道:

“万岁爷,奴才真不知道,奴才真的不知道呀!”

天烨嗓音略带了一丝哑暗,道:

“你不知,难道随行的太医也不知吗?”

“万岁爷,万岁爷,您饶了奴才吧,奴才伺候您这么多年,一直不敢有任何闪失,今日璃妃娘娘之事,奴才真的不是存心的,纵是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都不敢啊!”他扑通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

我回身间,掩去唇边一丝弧度,素手握住他的,凄哀道:

“皇上,此事亦怪不得顺公公,臣妾所用药汤,皆未通过太医院,纵然身上带着胡荽之味,若不是有心之人,想必也是不会留心的。顺公公一直伺候着您,又岂知道臣妾用药的忌讳呢。”

话语说时,泪水却是止不住地继续溃流。

他低低叹了一声,手覆住我的:

“璃儿,朕——”

“皇上,臣妾明白。”阻了他继续说下的话,因为,那不是最重要的。有些事,既然彼此心下已是清明,又何必非急于一时治宫中母仪者之罪呢?

此时,君心起疑,中宫之权不复,方是最上之策吧。

害我孩儿之人,我必不会姑息。哪怕她是皇后!

我的眸前纵是笼了雾云,亦能辨得此时他脸上的一丝痛惜。如果这也是戏,倒演得真让我有些相信当日他是无心的呢。

可,经历了那种痛之后,我不会再相信帝王还有真情真意了。

余光掠过望舒,她的用意倒是破费思忖。

这个宫女,着实越来越有趣了。

第四卷 缘误 第70章 纵是平地亦崎岖(上)

午膳后,天烨依然于书房召见两位将军。

我在寝室,单单传了望舒一人。

“舒,为何今日在皇上面前提牡丹茶?”

我的语音第一次对她这般冷冽。

“娘娘,难道真的愿意相信是宫寒导致失胎吗?”

唇边弧度犀利,我凝着她,一字一句道:

“你早知道皇后日常所饮是牡丹茶?所以才在那日本宫被传去凤仪宫前给本宫喝了胡荽汤吧。”

语音平缓,但隐隐透着更深的一丝锐芒。

她容色不惊,浅笑,道:

“娘娘自半年前,就一直用胡荽沐浴,胡荽药效早已慢慢渗入,望舒在那时,该是无法预料娘娘会有孕,皇后娘娘会赐牡丹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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