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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帝王妻/璃妃传(57)



可,如今,这仅剩的拥有,我却亦不能再拥有!

眼泪,不过是懦弱的宣泄。如此而已。

所以,今后,哪怕我再流泪,仅是代表着一种意味:伪装的软弱垂怜。

七情所至,浅尝者说破,深尝者说不破。破之浅,不破之深。而所谓情字,终是我背负不起的一段奢侈,无论如何去维系,忘记初衷,亦崩碎于权势争夺的不堪行径之后。

今日,我方参透,亦算是幸吧。

他携起我的手,冰冷的温度沁入我的肌肤,我莞尔浅笑,略带羞涩地低下臻首。

我和他拖延在地的裙摆相缠,我和他脉脉相携的手紧握,但,我们的心,却终是在交集的刹那错开。

“璃儿……”他轻唤,以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我的心似是漏跳一拍,但旋即恢复平静。

他第一次唤我,不用位份,但却是“璃”,不是“宸”。“宸”这个字始终是他心里的禁忌。而“璃”,很好,真的很好。

“嗯。”我稍紧地牵住他的手。

他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没有,我的余光只看到,自己的眸边,隐隐有一丝晶莹迅速地凐去。

彼时,我并不知道,命中更大的劫数,从晋为璃妃开始,已拉开了序幕……

第四卷 缘误 第66章 永乐夜宴醉和春(上)

大典完毕后,又重去拜了先祖,直到将近申时方才走完所有礼数。

穿着青舄的莲足微微有些酸软,但还是按规矩随天烨往永乐宫赴中秋夜宴。

又是中秋家宴,一年前初入宫的我,与如今的我,截然不同的,不仅是这身份,还有这不复天真青涩的心吧。

而这仅仅是我在西周后宫度过的第一个年份。今后所要发生的一切,终是彼时的我,无法预计,也不能料到的。

当我与天烨携手步入正殿,皇后依然称病未曾出席

其余众妃嫔均俯首向天烨和我行礼,德妃更是率先按品行礼,我也福身向她行礼。

倒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我缓缓走至太后跟前,太后的眼中竟没有一丝我预料中的冷洌,甚至当我向她行礼跪拜时,她亦只是象征性地嘱咐几句话而已,当我起身,从她脸上,我读到的仅是一种神态,苍老。

是的,她明显比一月前苍老了许多,原先保养得宜的姿容如今疲态尽现,拢起的发髻,亦着了些许霜白。

这深宫,红颜白发,不过旦夕之间,便成定局。太后,亦不例外,只是不知,尊贵似她,有何忧心繁琐之事可以让她如此呢?

我随天烨在太后身边坐下,这一席主桌另已坐了德妃、琳昭媛、云充容、鸯婕妤等几位稍高位份的嫔妃。昔日的贤妃,今日的澜充仪却未见踪影,想是太后的意思。

除去太后,其余诸妃均站着等我们坐下,方才落坐。

甫坐定,德妃对我微微一笑,道:

“宸妹妹今日封为璃妃,以后后宫诸多琐事,姐姐还要请妹妹协助打理。”

我淡淡浅笑,余光见天烨容色未变,遂轻柔缓言:

“妹妹方入宫不过一年,纵是因着龙恩眷顾,得晋为妃,资历亦是浅薄,凡事尚需姐姐多加指点,故而,姐姐今日的美意,妹妹断断不能,也是不敢恭从的。”顿了一顿,道:“皇后不过暂时静养凤体,不过月余,该是会大好,这几月,便是要多劳烦姐姐费心了。”

因我小产之事,皇后当时的茶亦是被列为嫌疑,不过由于其后太医并未在剩余的茶中发现不妥,又碍着毕竟其是一国之母,太后仅用调养病体之名将其禁足凤仪宫,但贤妃因推倒我,难辞其咎,方被贬为充仪。

而我,又何必此时,将自己再推至锋尖呢?

澜充仪讹我导致她小产,换得的,是吟芩以命相赔。

我的小产,换得的,是西周后宫的权位发生彻底的改变,自此,皇后,名存势无,正一品妃位仅是德妃一人,再加她又是皇长子生母,一时,风头更无人可比。

所以,由她出尽风头,很好。

这样,我被册为从一品妃位,却得到德妃所无的“封号”殊荣,亦不致太过一枝独秀。

第四卷 缘误 第66章 永乐夜宴醉和春(中)

今日夜宴,前面的临波池上更搭了戏台。

因着太后年事渐高,犹喜热闹,故此番请了亲王一并陪着,外间的偏殿另辟给近支的王爷带着家眷一同观戏。

演的是一出《贵妃醉酒》。

锣鼓喧天,布景奢华,那婀娜浓艳的杨贵妃,一次衔杯,一沓醉步,一记扇舞,演绎的,皆是戏文里的说词,隐隐透着些哀怨,但,却是自知的君恩淡薄后的失落。

“神仙姐姐。”突听一男孩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转身,是天灏,他今日着了一件水绿色的袍子,愈衬得俊朗秀逸,他和天烨的眉眼,或多或少,是有些相似的。

“天灏。”我嫣然笑着,拿了桌上的果子给他,他却不接,犹记起去年此时的场景,今年,他长了一岁,愈发懂事。

“我不要。”他的眸底有种我不熟悉的情绪,许是我从未有过弟弟,所以,才看不明白吧。“神仙姐姐,你今天以后就是皇哥哥的璃妃了吗?”

他突然问出这句,略略有些愕然,索性戏台正热闹,倒是无人注意过量。

“是啊,天灏难道不欢喜吗?”我伸手去理他稍微有点松乱的小辫,他却往后一退,眸低隐隐有些怒意:

“那你就不是天灏的神仙姐姐了!是天灏的嫂子!”

“我一直都是天灏的嫂子哦。”

不知道他今日举止为何如此怪异,我莫名地继续浅笑。

他怔了一怔,然后眼睛里似笼了些雾气,一跺脚,就往王爷所坐的外间奔了出去。

我不明就里,回转桌上,却正对上琳昭媛唇边一抹冷笑,她低低轻吟戏文,贝齿晶白,却更如那噬人的锋利:

“独坐皇宫有数年,圣驾宠爱我占先。宫中冷落多寂寞,辜负嫦娥独自眠。”

“琳儿,竟也会唱这出戏。”德妃才用了甜汤,拿丝帕拭唇间,漫不经心道。

“我今日所唱,倒自不如那人所演,不过是应景罢了,终是登不得台的。”琳昭媛似有若无地望着我,道:“昔日流殇见得璃妃娘娘一舞,犹惊为天人,今日仔细地看了,与台上的贵妃娘娘所使的身段,倒颇有共通之处。”

鸯婕妤睨了我一眼,却不言语,眸子转向我身边的天烨,浅浅透着的,是一缕哀怨。

第四卷 缘误 第66章 永乐夜宴醉和春(下)

我微微怔了一怔,她话中有话,岂会听不出来,同席的云充容不禁噗哧一笑:

“琳姐姐,莫不是说璃妃娘娘的功底和台上的戏子一般无二?”

她嘴快,甫出口,已听天烨的象牙箸搁置陶瓷架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脸上顿时吓得煞白,哆嗦着,不知该如何继续圆了这话。

“臣妾自幼在相府长大,初学舞时,也是得过府内梨园前辈的指点,所以,共通之处,亦是有的。”我淡淡道,眸华却犀利地掠过琳昭媛的脸上,她依然自若,唇畔一抹弧度讥讽地朝我扬起。

未待众人再说什么,太后已倦倦地道:

“看了这一会子戏,哀家乏了。一会赏月的月饼,怕也用不下,你们年纪轻,慢慢闹一会子再散,哀家先回宫歇息。”

一边的苏暖早上前搭着太后的手,待她缓缓起身,离桌前,悠悠地又道:

“皇后身子不适,需静养,今儿个虽是十五,翻绿头牌吧。”

说罢,缓缓由苏暖扶了,往后殿歇息。

敬事房掌事公公李德海按着惯例端了银牌子上得前来,恭敬递到天烨面前:

“请万岁爷翻牌。”

他略略望了牌子一眼,一边已翻下一块。

“奴才恭喜璃妃娘娘!”

李德海尖声贺道,我微微一笑,纵然周围的气氛突然冰冷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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