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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帝王妻/璃妃传(28)



但,笑意却咻地被眼底的一抹阴霾代替,今日射出两枚月形的暗器的那人,绝非刺杀她或者我这般简单,更深的蕴意怕是要挑起两国的战端。

惊鸿一瞥间,那人的身影却十分熟悉,怕是背后之人已按捺不住,殊不知,如此拙劣的计谋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雪,愈发大了,纷扬地飘落在她长及腰际的乌丝间,仿佛星韵点缀,略显瘦削的身子,在凛风中,恰若雪莲盈盈孱弱。

眸光收回,望着手中尚带她芬馨体温的湖水绿鹅绒厚锻鹤氅,一丝轻轻的叹息,从心底划过——

谁都不知道,我一旦流血,除非有新鲜的天寰玫瑰,否则,就会血竭至死。这是历代北溟光神君主的禁忌,北溟之主,虽是最强,但,亦是最脆弱的。

我沿着那道蜿蜒的莲形路,亦步亦趋,缓缓地跟着她,身后,殷红的血液洒在霜白的雪地,斑斑点点,若傲梅吐蕊,随着漫天飘雪的萦舞,亦渐渐掩去,归于洁净……

第二卷 缘惜 第30章 天寰瑰色血染就(上)

(安陵宸)

“前面那簇嚏根草后,就是圣洞。”

我略缓了步子,却不禁惊讶于,这极寒雪野依旧傲然怒放的植物,一簇上,嫣然缀着纯白、果绿、浅粉、杏黄、深紫以及浅黑的颜色,圆形或星状的五瓣重叠地绽着,瓣中点点深浅不同的暗红斑色,愈显娇冶。

“北溟子民,亦称它——雪地红颜。”他走到我身后,轻轻道,唇间呼出的暖气,和着凌冽的寒风拂过我的耳畔。

我蓦然回首,正对上他凝视于我的浅灰眸子,眸底,似有幽蓝的火焰在燃着,却稍纵湮去,素脸隐隐发烫,忙转回身,牵着鹤氅的这端,继续向前走着:

“纵然牡丹真国色,花开动京城,却是耐不得寒的。我本来,也只知梅之清骨于隆冬漫瑞香,菊之轻肌于凌霜散幽葩。”

“梅之香,还需倚靠枝桠,菊之幽,徒增了孤标傲世。”他顿了一顿,“此花,却自是一瓣昭华开淡薄。”

细细品着他的话,转过那簇嚏根草,平坳往下的低处,一幽深洞穴赫然显现。黛眉微颦,他说第一次来天池,怎对圣洞竟如此熟悉?

但,他左臂伤口流出的血迹已触目惊心地渗透了大半白色衣袖,不管他是何人,为保护我所受的伤,我自该帮他寻到止血草药。

思绪间,已进入圣洞,却不同平常所见的山洞般岭巆嶙峋,剔透的冰柱鼎立其间,四壁均是玉凿冰雕的晶莹,那晶莹之中,有一种淡淡的青绿色蜿蜒地渗透出来,沁得整个洞内,折射出熹微若晨晖的光泽。

再往前走,似来到尽头,景致豁然开朗,碧池涓细琮铮,潺溪两岸,恍如桃源,开满了冬日根本无法见到的纯白玫瑰,尖锐的芒刺点缀着青色的花茎,凝露魄雪,旖旎花香芬娆间,洞顶七彩的霓光柔和地洒于蕾瓣之上,流光潋滟中,一层薄薄的袅雾漂朦,随着霓光的翩转,层层漾开于崎清的景致。

这里截然不同外界的寒凛,虽不是煦春暖意,亦馨暖满怀。

我驻足,他已走到我的前面,七彩霓光晖映着他脱尘倾城的容颜,让我不仅有些目眩,犹如谪仙的风姿,让世间女子亦自叹不如。

“草药在哪里?”我的眸光越过他,望向那片透着丝丝诡妩的玫瑰。

他随着我的眸光望去,唇畔弧度浮起:

“就是它——天寰玫瑰。”

第二卷 缘惜 第30章 天寰瑰色血染就(下)

“天寰玫瑰?”第一次听到这么生疏的花名,纵然,在我眼中,这和西周那些白色的玫瑰并无不同,只是,花刺似乎更为尖锐。

“我把它采下,敷于你的伤口?”我愈发迟疑地问。

“天寰玫瑰花期有三,每期之间相隔十日,初期瓣色透澈,次期瓣色转白,末期为红,方有药效。”

“你的意思--”失望渐渐蕴满了我的眸底,望着他血渍色愈浓,嗫喏道:“错了花期?”

他唇畔笑意愈深,翩然走近我,以一种宛如籁音的柔缓语声徐徐道:

“姑娘之血可催生花期。”

他清澈泠净的眼神映入我的眸底:

“我?”

他轻轻晗首,眸光闪过一丝我似曾相识的神色,那么快地掠过,但,依稀间,我似乎在谁的眸里亦读到过,可,此时,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向着那片白色玫瑰走去,他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姑娘,我与你素昧平生,你大可不必如此做的。”

“你救了我,我又岂能弃你安危不顾?”

言语间,我俯下身子,忍痛采撷藤蔓缠绕间最高的那枝天寰玫瑰,然后,让它茎上的尖刺深深刺入素雪的手腕,明媚鲜红的血液旋即流淌下来,我将手腕举至花朵上方,它的重瓣在接触到第一缕血时,微微颤抖了下,整个花瓣似波澜般舒展开来,漾起更妩媚的色泽,芬芳甜味萦着周遭的一切,丝丝嫣红染上纯白的花瓣,然后,渐渐渲漫吞噬所有的白色,在变为血色玫瑰的最后刹那,我似乎看到,花蕊深处,涌起玄黑的星火,随着,最后一缕血的渗入,化为虚无。

红色的天寰玫瑰,竟然真的可以催生,即便是用鲜血染就的。青纱后我苍白的脸浮起粲然的笑靥。

晕眩却在松懈后忽然袭来,跌倒前,我坠入一个有着淡幽若檀香的怀内,他轻柔地拥着我,执起我尚在流血的手腕,浅灰眸底的神色,我终于记起在谁的眼底同样读到过。

我将血色的天寰玫瑰递给他,他缓缓接过:

“谢谢!”他声音突然低沉,唇畔的笑意被一抹更深的忧伤替代。

而我,来不及分辨这抹忧伤后的真实,男女授受不亲,我微微欠身,欲离开他的怀抱,可,失血后的眩晕,和着他身上的檀香,渐渐让我失去意识……

第二卷 缘惜 第31章 诏中有誓两心知(上)

(安陵羽熙)

西周,靖宣四年,初春

“朕以凉德,承嗣丕基,自朕亲政以来,纪纲法度,任人行政,无不承先皇考遗志而发扬光大。外驱强掳,内治升平,天威远达,四夷来伏,上则无愧皇考及诸先祖之重托,下则不负黎民百姓之祈愿。

夫圣人云“五十而知天命”,而朕之寿数已逾之久矣。朕虽不肖,恬居神器,然兢兢业业于国政,无惧参见诸先祖于泉下矣。今天命将至,而惟后宫诸女眷乃朕于千秋万岁尤挂怀者也。

兹尔帝贵妃安陵氏,朕之唯一钟爱者也。朕日御万机,妃挽红袖以添灯,陈良词而解语。张弛有度,慰朕忧而不涉政令;进退有序,辅朕思而不干国是。朕引妃为知己。深恐千秋之后,妃独于尘世而后不见容。故朕遗此诏于妃,授妃便宜行事之权。安陵氏或有不臣,皆与贵妃无碍。

皇后赫连氏,出名门贵胄,自入宫以来,持躬淑慎,有诞育皇嗣之功。朕千秋之后,宜彰显以太后之位。朕虑者,惟后长于嫉而善于妒,于德行乃白璧之微瑕。倘朕千秋之后,后或欲图妃,或欲图国,则摄政王与贵妃皆可共执此诏,废后之尊位。

贵妃以门第故,无缘后位,乃朕生平之最大憾事也!若有安陵女子入侍吾儿者,吾儿当倍加礼遇之,或有不贤不德,万无废立,当为代尔父弥补终身之憾欤!”

展开明黄色的密旨,纤指抚过早已干涸的墨迹,眸底雾气骤现……

而我,二十年间,不知道,自己是爱他多一点,抑或是爱仲逸多一点。倘若,当年,我成为仲逸的王妃,可能,就不会有后来这些纠葛,但是,为了家族的权势永固,最终,我嫁与了他,嬴仲轩——西周的帝王,违背了那纸婚约,亦造成了,仲逸至今未娶。

那日,我正是以此道密旨,救下宸儿,不让她如同滺儿一般,葬送在后宫的黑霾中。

滺儿薨时,我恰于清莲庵礼佛,惊闻噩耗回宫,仅见到,被宛如接进宫来,昏迷于床的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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