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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帝王妻/璃妃传(102)



在嘴中绵布被我生生咬成两截时,我发出一声嘶心裂肺的声音:

“啊——”

身体随即瘫软在榻上时,在听到一声清澈婴儿的啼哭,我陷入一片黑暗中,终于,我完成了人生最后的使命

再次醒来,已是三日后的清晨,望舒替我擦拭着汗渍,我虚弱地问:

“孩子呢?”

“一切安好,是个男孩呢,我知道你的意思,已让李太医连夜置在医箱的下方秘密带出官去。”

如果父亲还在世,这个男孩的降临,会让相府的命运有所不同吗?但,现在,再去想这些已是无益,而我,可以由着自己的想法,让这个孩子从出生就避开这些残酷的争斗。

“他没事?”

“没事,李太医咋日又来敲了,说小主子很乖,都没哭,就香香地一直睡到出了官。”

我轻轻舒出一口气,费尽余下的力道:

“你现在……告诉李太医……他……把孩子……交给摄政王。”

我停下稍做歇息,再道:

“孩子的名字,无忆。”

交给他,是我最放心的,这样,孩子定能得到最好的照顾,然后成长,也不会有人疑心摄政王府多出的一个孩子,毕竟摄政王至今未纳王妃,定会对外宣称是他的养子。

“姑娘——好。”她应允下来。

我微微绽开苍白的笑容,道:

“我想沐浴。”

“你才生产完,是进不得水的。”

“身上——脏。”

“那我替你打盆水,替你把身子擦试。”

见她执意不肯,我只能点头:

“嗯。好。”

她将水打来,放在一边的凳子上,才要替我擦拭,我低声道:

“先去找李太医……我又乏了。”

她黛眉微颦,还是依言出房。

我看着她渐渐走远,慢慢撑起身子,一侧的凳子上,尚置着那日替我的孩子,剪断脐带的剪刀。

如今,孩子已然安稳诞下,摄政王那日的承诺,亦定然会在我的死讯传到官外后 悉心照料我的无忆。

我这个安陵一族的余孽,也该去了,这般去,倒是干净。

在紫禁,不是第一次地寻死,可,如今,哀莫大于心死,终于,不必背负任何的车绊,无牵挂地走。

我将剪刀从右手腕划过,然后,将手浸在水中,这样,血就不会干涸,会一直流尽。

手腕流逝的温度,一如体内流逝的温度。

恍惚中,往昔的一幕幕从眼前浮现,初次侍寝时他冷淡外的呵护,倚翠楼的第一次相拥,我被伤毁容时的疼惜,赐死睿嫦时的无奈,流殇起舞的赞许,倾霁宫的眷宵暖帐,赠簪时的意绵情眷,姬颜欲杀我时的心伤,我假装失子时的痛楚

但,这一幕一幕浮现的,竟然都是他,都是关于他的好,竟没有一分他的狠,他的绝。原来,我心底深处,没有办法把过去的感情全部抹煞,哪怕到了今日,临死前,想的,念的,还是他。

眼前似出现他的脸,他焦虑地将我的手从盆出取出,然后撕开自己衣襟将伤口紧紧包住,我听到他急促的声音:

“我不允许你死心!不允许!”

我试看伸出手去阻他,但却无力:

“烨,我死了,我们……之间……才是了断。”

“我不会让你死!”他坚定地说完,将我的发狠一样的拥紧,手腕的疼痛渐渐缓去,思绪,涣散间,我看到,他眼自,有晶莹的泪光连渐放大,然后坠落……

第94章 曾经沧海与谁共

神思渐渐清醒,望舒蹲在炕边,见我睁开眼眸,语音不复以往平静:

“你若执意去死,又何必要诞下无忆?”

唇边浮过哀婉的笑意,我将头别去,不愿再说一句话,手腕碎碎的疼痛外有裹紧的感觉,证实着我迷离前,却是有人拥紧我,发狠地说,不允许我死。

“你认为死是解脱,但,无忆长大后,只会知道,他有一个这样懦弱的娘亲,生下他,有舍弃他,即使他能得到摄政王的照顾,可,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能见一面,不是另一种可悲?”

“我知道你放不下,不然不会把无忆交给摄政王做养子,这样,日后无忆还是姓赢,你放不下皇上,所忆逼死的只有自己!”

她的话一句一句都落进心坎,是的,我是没有办法遗忘,所忆死,是解脱,我不可能,再让那个双手粘满我家人鲜血的男子再拥住我,纵然,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是这么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拥紧,但,我只把那当作一梦。

梦醒沧海覆水难收,望断巫山梦不成。

“摄政王应会好好抚养无忆长大成人,但他也让我速赶回官带给你一句话,倘若你一意求死,那么,他会将无忆的身世告诉皇上,既然他得不到母爱,就不应该再剥夺父爱!”

我的身子随着这句话终于没有抑制住震颤,摄政王,那个初进宫闱,就救我于御池,救我于英华殿的男子,终是看透我的心,识破我的计较。

“我没有料到你竟这么一心求死。我不知道是谁救你,但倘若不是那人,此时我回来,见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既然如此,那有何惧让无忆认回他父皇呢?当然,不久的将来,太子之位,必然纷争再起,到那时,没有人能保得了无忆,或许,他会恨你,因为,是你的残忍、自私把他逼回他父皇的身边。”

谁救我?救我的那人,可能正是我所恨之人,失去意识前的记忆虽然模糊,但,应该是他吧。

我怔然,回转过去,望着她,她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凄谅。

“如果你舍得下,现在还可忆死 没人会拦你!”

她将那把剪子递给我,刃锋尚带着干涸赫红血渍,我颤抖着手接过,将它对准左手,嘴唇瑟瑟发抖间,剪子亦跟着我抖颤。

无忆,我刚出世就被抱离的无忆,我甚至都没有好好看过他一眼,也没尽过做母亲的责任,就将他交给摄政王,我的私自心,焉可知,不是因为他可忆再姓赢呢?

不,不,不!我不能这么继续这么低贱,我只是希望他得到西周除了天烨外最好的庇护 所忆才会选择摄政王!

“摄政王说了,如果你能安然地度过这些日子,他定会设法带无忆每隔一段日子进宫来见你。”

“噹”, 剪子随着这句话终于坠落在被襦上。

可忆见一面无忆,真的可以见到我的无忆吗?

望舒将我揽在怀中,柔声道:

“无忆长得可象你了,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唇,你若见了,一定欢喜。”

我在这柔声的催眠中,慢慢地闭阖眼眸,心中,第一次知道,母爱的滋味是怎样的,这个由我怀胎九月孕育出来的生命,他长得到底是象我多一点,还是

我打断自己的思绪,强迫自己陷入沉沉的睡意中。

我在炕上躺了一月,方开始下地,望舒依然给我煎熬汤药,几次不想喝,认为身子以然恢复,但她却执意让我调补,说我产无忆,伤了身子,如果不加调养,无忆更不愿有个病秧秧的娘亲。

这次药服得时间特别长,乃至半年后,我坚持不想再用,她方不再煎熬,但未过几日,望舒却颇有兴趣于各式小点,托着李太医置办了小煤炉,每日乐此不疲,其中一道,茯萃酥犹其可口,带着淡淡的清香,每每,我都要用几块,她亦乐得每日给我做此点心。

睿雪也在一年前由膝下无子的云昭容汤馨云代为抚育,她无宠得帝姬为傍依,可在日后安老于官,自然欣然从命,待睿雪亦是尽心。

顺公公亦不催着去打更,我让望舒去回话,说身子已然无恙,他方知会内务府派我和望舒转到落樱苑当差,嘱望舒转告我,说终是求得太后的恩旨。

其间有什么波折,已不是我所要去想的。

落樱苑,每年只在三月才绽放樱花,一年中,大半的月,是不会有人踏足,如是却是夸了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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