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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感到袖子抖了抖,原来是那个小女孩扯着她的袖子摇摆:“姐姐不要急,我哥哥会看病哦。”
子虞惊喜地望向布衣青年,他已经扶起樊睿定的身体,仔细地察看伤口,听到自己妹妹的说话,抬头憨厚地一笑:“姑娘不用急,你兄长的伤只有这肩膀一处,不碍事,等会将袖箭取出就是。”
“可是,”子虞问,“只有这一处伤他怎么会昏迷,是不是箭上有……”
“迷药!”布衣青年接口道,“看来伤你们的人并不是想夺你们的性命。所以他中了一箭就迷晕了。”
子虞高悬的心终于落定,紧皱的眉宇稍松。那小女孩抬起头来说道:“姐姐,你们今晚可以在我家睡。”布衣青年也道:“姑娘如果不嫌弃可以我家留一晚。”
子虞正愁没有地方可以稍作休憩,眼睛有些发酸,点头道:“多谢。”
青年把樊睿定抗上马背,一行三人牵着马顺着密林旁的小道走去。
转过几个弯,才来到一个小山丘下,春意朦胧,一棵老槐绿荫如盖,掩着半边茅屋,如丽质天生的少女半遮容颜,山丘后,日隐西山,浓霞似锦,把那一屋一树都拢在浅淡的微光中,更添色彩。
只一眼,就瞧地子虞出了神,这样恬静如画的地方,真如画中一般。
“姐姐,这就是我家。”小女孩说着,笑靥如花绽放。
布衣青年将樊睿定抬进屋中,子虞忙跟了进去。青年见了,劝道:“等会把那袖箭取出来时会见血,你不如避一壁。”
子虞轻摇头:“不妨事,我总要亲眼看着才安心。”
青年也不再劝,而是到柜子旁取出个药箱,闲谈似的提起:“姑娘是和兄长行商经过此地吗?”
子虞坐在木椅上,转头四顾,发现屋中物什甚少,似乎处境并不好,眸光一转,随口应道:“正是这样。”
青年拿出一把如指长的薄刀,放在火上煨烤片刻,坐到床边,似乎为了不让子虞见到血色,他用身子挡住床的大半。
子虞有些紧张地凝视着他的动作,并不见如何动,就听见那青年沉声道:“好了!”一小支带着血的袖箭被他扔到一块白布上,顿时如一朵血花盛开般染红。
青年又用些金疮药为樊睿定包扎稳妥,回头对着子虞笑道:“你兄长身体不错,明日清晨就能醒过来了。”
子虞只一个劲地称谢,布衣青年倒显得不好意思起来,连连摆手。
那个小女孩极为乖巧,为子虞打来一盆水梳洗。子虞映水一照,发现自己鬓发凌乱,不知从马上摔倒时蹭到什么,脸上好大一片污垢,如疯妇一般。看到这个模样,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连忙重整发髻,梳洗一番。
等她再次出房,外屋已备好了饭菜,点着一盏豆油灯,灯火朦胧。
布衣青年招待子虞:“姑娘请快来坐。”这一转头瞧见她的模样,微一怔,神色稍显迷离。
小女孩嚷道:“姐姐,原来你这样漂亮。”
子虞浅浅一笑,便在桌旁的座位坐了下来。
桌上只摆着两道菜,做地粗糙,油味也不足,子虞见这家中摆设已知清贫,想不到竟到如此地步。
小女孩夹了几根菜放到子虞的碗中,说道:“姐姐吃这个,是我从林子里采的,可香啦。”
青年道:“家中贫寒,也没有好东西招待姑娘,让你见笑了。”
子虞摇头:“你们救我已是天大的恩惠,”她想了想,从头上拿下玉簪,递给青年,“这是我兄长的诊金。”
青年眉头皱紧,道:“不过举手之劳,怎么可以收这么贵重的谢礼,姑娘请收回吧。”
“比起救命之恩,这个玉簪怎么称得上贵重。”子虞笑道。青年还是执意不收,子虞转手将玉簪插在小女孩的头上,说道:“要是你们不要这微薄的东西,我大哥醒来必然心里不安的。”青年一叹,不再推辞。
晚饭后,小女孩一直跟在子虞的身后,如影子般,缠着她说故事。子虞见她伶俐可爱,想起了文嫣小时候也是这般,心中一软,挑了些宫里的故事说给她听。
女孩听地出神,回头对哥哥说道:“哥哥听到没,姐姐原来是住在天宫里的。”
子虞脸一红,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过了半晌才问:“这里只有你们兄妹居住吗?”
青年点头:“本来还有我爹,但是在金河之战时,他随军行医,音讯全无,只剩下我和妹妹了。”
听到金河之战,子虞心猛地一跳,神色复杂。
那青年又道:“受金河一战牵连的也并非只有我们一家,这碧丝城原先也没有这样乱,自从战乱后就多了许多匪人,有些还是战场上的逃兵,不敢回去受罚,只好成了流寇。”
子虞亦想起战败后全家近百口人全部送命,眸中一暗,沉吟不语。
接下来的谈话东拉西扯,显得索然无味。
到了夜间,子虞与小女孩同睡一室,本还有些不习惯,身子偏累极,一沾枕就熟睡了。
醒来已是天明,她梳洗后立刻跑到后室,樊睿定面容平静地躺着,似乎还在沉睡。
子虞仔细地观察他的脸色,发现并无不妥,轻轻叹了口气。
她才叹完,樊睿定蓦地睁开眼,看了看她,问道:“这里是哪里?”
“是碧丝城郊的一户人家,”子虞见他醒来,不由高兴,眉眼盈盈如月。
樊睿定动了动手臂,发现肩膀稍有些痛,剑眉微折,抬起眼看着子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语气温和,说道:“昨天我似乎听见你哭了?”
子虞讶然,心道,那时他不是昏迷了吗?她睁圆了眼,想起昨日的痛哭,感到羞赧,脸上微红。
樊睿定瞳眸幽深,掀起唇角,露出一丝笑容:“你该不会以为我死了,所以才痛哭出声吧?”
他的口气有几分玩味也有几分调笑。这让子虞想起他那日变着法的盘问,心里一沉,淡然道:“殿下是洪福齐天,怎么会有意外,昨日是奴婢失仪了。”
樊睿定表情微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而这时门外传来布衣青年和小女孩的声音。子虞也就不再作声。
等他们离开时,小女孩依依不舍地和子虞话别,樊睿定不容拒绝地留下不少钱财。
牵过马,樊睿定潇洒地一跃上马,看着子虞笑道:“离我这么远做什么,一起上来。”
子虞无奈伸出手,樊睿定将她一拉上马,轻轻在她耳边道:“刚才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子虞有些意外,想不到他会这样再三解释,心中宽慰,微微一笑。
马儿不疾不慢地跑着。子虞想起昨天一直存着的疑惑,此刻趁着樊睿定心情好提了出来:“殿下,昨天行刺的人,是……是北国人吗?”
樊睿定道:“是的。”
“北国宫中有人反对公主嫁给陛下,昨天的黑衣人就是他们派来的,对吗?”她问地小心翼翼,声音娇软。昨日她曾细想过,这些人明显是针对公主而来。而他们的袖箭中所上的是麻药而不是毒药,显然对方心明白樊睿定和公主的身份而有所顾忌。从手法和目的来看,想必对方是北国宫中的权贵。在离宫前,瑶姬也曾叮嘱过她们要小心北国宫中的动静。
樊睿定手势一僵,有些意外她问地这么直接,静默片刻,才沉声道:“你该明白,有些事,即使已经摆在明面上也不能说出口。”
闻言,子虞开始担忧,北国宫中果然有人敌视公主。
“那些宫里的是是非非,你就不要多想了,”樊睿定忽然开口,语调温润,“公主是公主,你是你,你们不同。”
子虞轻轻一摇头:“公主和我们是同命运的。”
樊睿定凝视着她,却只能看到她白皙优美的颈子,如上好的玉瓷。几络碎发随风轻拂,几乎要触到他的鼻端,幽淡的木樨花香缭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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