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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劫深宫错为帝妻:罪妃(9)



而,服从,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遵从的事。

无论伺候哪位娘娘。

麝山位于禁宫的东隅,冰冉宫的位置则靠西,是以,即便用肩辇,也走了足足半个时辰。

到麝山下时,正是天际初亮时分,又飘起濛濛的细雪,夕颜披着厚厚的织锦镶毛斗篷,离秋从小宫女手中接过油纸伞,甫撑开,夕颜依旧淡淡地道:

“你们都候在这。”

顿了一顿,她凝向离秋,终道:

“你陪本宫上山。”

“诺。”

禁宫的山道,并不崎岖,皆以卵石砌就,只这雪天,还是略滑的。

离秋手撑伞,自不能相扶主子,夕颜倒也并不要她扶着,一步一步,不急不缓,慢慢地走上山道。

到山顶时,雪愈渐大了,拂在脸上,有些冰冷的疼痛,偶尔有几点落进眸底,亦是沁亮的。

离秋初时并不知道娘娘为何选择在此时来麝山,可,现在,随着娘娘往山顶的观景亭走去,她想,她应该明白了。

从观景亭远眺,能看到东城的整条街道,而,襄亲王府亦在此视线范围之内,无疑,娘娘是想在这目送襄亲王的灵柩出府吧。

离秋兀自想着,夕颜越接近观景亭,步子越走得急起来。

恰此时,旦听得,夕颜低唤了一声,身子,重重地跌于雪地之上,本来,跌下去,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因着下雪,她步子又急,跌于这湿滑地上,她的手下意识地撑住地面,泥土一松,反向后面摔去。

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山坳,离秋伸手不及,只见,那白色的身影就径直摔落下去。

第三章 禁宫深(05)

“娘娘!”

离秋惊唤一声,把伞掷于一旁,眼瞅着伸手够不到夕颜,就要探身下来。

“离秋!”夕颜忍着左脚踝的疼痛,阻止她道,“速去山下,找多几人带绳索上来。”

这个山坳虽不深,沿坡的泥土因着几日的积雪融化,早变得十分松散,离秋若要这般下来,无疑只会多增一个人坠于坳底,纵不会受多重的伤,却是耽搁了时间。

而,她的时间耽搁不得,因为,这是她最后,可以目送父亲灵柩离府的时间。

“诺。”离秋犹豫了一下,眉心皱紧,还是收住探下的步子,迅速返身往山下奔去。

雪,密密地飘落,她的脚踝越来越疼。

手轻轻地抚到脚踝处,莲足上穿的是一双月白绣碧竹的锦履,由于雪天,这双锦履的底有四方形的方木块支撑,这样,虽然,行走不方便,但,能避免鞋袜被雪濡湿。

她的手停在左脚的锦履上,隐隐觉得不对,她脱去那只锦履,仔细端详,果然被人动了手脚,虽是崭新的锦履,木块底面却微微倾斜,形成一个斜面,四周边缘被稍稍地磨圆了,倘若不脱下来仔细看,根本不易察觉。

这样的锦履哪怕不穿于雪地,都容易滑倒。

又何况是穿于雪地呢?

是谁在锦履上动了手脚,为的又是什么呢?

可,现在,显然并不是让她去想这些的时候。

她跌落的地方,前面是一丛灌木丛,虽是隆冬,这丛灌木并不见枯零,灌木的深处,俨然,有什么东西正蠕动而出。

她下意识将身子向后挪去,才挪了一步,灌木丛后,探出一尖锥形、青绿色的蛇首,它兀自吐着信子,狰狞地向夕颜蜿蜒爬来。

冬季,早该是蛇匿迹的季节,为何,这处山坳,依旧有蛇的踪影呢?

手可及处,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防御的东西,情急中,她解下斗篷,拧成一长条,用力地朝那蛇首抽去,那蛇被这猛然一抽,吃疼地往后一缩,怒吐信子,迅速向夕颜窜来。

这一窜,近在咫尺。

避,无可避。

夕颜收回斗篷,复用最大的力气向它抽去,趁蛇首避让斗篷,无暇顾及其他之际,用方才脱下的锦履砸向蛇首。

那花盆底,重重地砸在蛇首上,那蛇用力地牵了一下,瘫软下来,不再动分毫。

雪很快飘覆于它青绿色的身上。

但,比雪覆盖更快的是,灌木丛后,传来,一阵蠕动的声音。

夕颜忍住心口的反胃,手紧紧地握住斗篷,无论如何,现在,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惧怕,惶张,并不能让她脱离此时的困境。

能撑到离秋回来,就好。

她反咬下唇,努力让自己镇静,陡然,觉到不对时,她腿侧的灌木群,窜出一条遍体通红的蛇,未待她反映过来,径直咬在她的小腿处。

一阵酸麻沁进腿部,她的眼前,一真眩黑,她不能晕,不能!

她要看着父亲的灵柩出府,这是她做女儿最后一点尽孝的地方。

一定不可以。

她将手腕放进素唇,用力地咬下去,一边,将最后的力气蕴于那斗篷,抽向那赤蛇。

眩黑的眼前,仿佛有绛紫的身影从天而降……

第三章 禁宫深(06)

她只觉腿际的疼痛一松,那蛇不知怎地就松开咬住她的齿,复往灌木丛中游去。

身子陡然腾空,已被那绛紫的身影抱起。

她低低地吟了一句:

“观景亭……”

抱着她的手稍稍滞了一下,在这刹那,又一片雪花落于她的眸内,沁亮晶莹,使眩晕稍稍缓去,她看到,抱着她的这人,俨然是——

“皇——”

还有一字,再是说不出来,心底,是惊愕的。

不过须臾,他抱着她来到一处屋檐下。

她不知道,是怎样离开那处山坳,或者说,这里,本就是山坳的另一端?

毕竟,对于禁宫,她仍是陌生的。

包括,为什么,轩辕聿会出现在这,她同样不解。

是的,轩辕聿。

虽然他穿着便袍,虽然她的视线不甚清明。

可她不会认错。

他的俊美无俦,任何人,只需看过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

他把她放到檐下的石凳上,解下自己的披风拥住她略显单薄的身子,随后,抽身进入屋中。再出来时,手中拿着一碧青瓷瓶,并一把极薄的小刀。

不知何时,她手中的斗篷早松落不见,她有些无措,稍稍抚了一下袄裙,他的手已掀开她的裙侧,低声:

“忍一下。”

说着,他把一布束递予她。

她摇头,情急地脱口道:

“可以……快一点么?”

她虽怕疼,可,她不愿咬着这样的东西。

这蛇必是有毒的,若不治疗,她的命,或许就赔在这上面,但,眼下,她要去观景台,所以,能快则快,咬着这样的东西,意味着她怕疼,那么,反倒会让他有所顾虑吧。

并且,再怎样咬,该有的疼痛,不会少一分啊。

他的眉心蹙了一下,即便穿着便袍,他依旧是那样丰姿隽永。

微蹲下身,那薄薄的刀片迅速从她的蛇伤处划过,墨黑的血渗了出来,他用力地将黑血挤出,黑色的血染得她洁白的履袜都沾上斑驳的黑色。

她是害怕看到血的,别过脸,她不去看那鲜血的涌出。

而疼痛,依旧那么清晰。

真疼啊。

她咬紧贝齿,寒凛的飘雪天,额际沁出密密匝匝的冷汗,这些冷汗,犹如腿际的疼痛一样,侵进她肺腑之内,让她连手都不自禁地握紧。

终于,挤出的血,渐渐现出殷红色时,他打开瓷瓶,将药粉均匀地洒在创口处。

“臣妾——”她略转螓首,瞧他已把药粉涂完,低声说出这二字。他抬起眼眸凝向她,那样深黝的眸子,让她竟不敢对望,她低徊眸华,“谢皇上。”

说完这三字,她起身,腿却一软,恰动不得分毫,她用手扶着檐柱时,赫然看到,不远处,透过树枝,正可望见东城的王府。

眸底,有些许的雾气洇上,随着身子腾空,他又抱起她,朝她望向的那隅走去。

她想挣开他的怀抱,可,她亦知道,若是挣开了,或许,以她如今的腿软,根本是走不到那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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