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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了她的牌。
真正的原因是她在昨晚托李公公递上那张笺纸后,他准备以另外一种法子,让她得到彻底的羞辱,以及死心。
夕颜蒙着雪色面纱,被迎往恩车。
今晚,是她的侍寝之夜。
是她在巽宫,或许有着实质性质的第一夜,也是最后一夜。
因为,帝王临幸她后,或许,天明,就会按着谕旨将她赐死。
她一步一步,走向恩车,车帘放下,她明媚的眸子里,并没有一分惧怕,仅是淡定安然。
一夜承欢,迎接她的,便是死亡。
这,是她的命。
看似身为巽宫罪人,该有的命。
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君心,若还没有转圜,她能怎样?
她不能在怎样了。
进得承欢殿,漫天的明黄色的纱幔后,那本来十分熟悉,现在,却陌生的身影就伫立在那。
她近前,他的手一挥,一张笺纸轻轻地从他修长的指尖,坠落在地。
正是,她托着李公公呈给他的纸。
“众口铄金,使君别离。君如收覆水,妾罪甘鞭捶。死亦无别话,愿葬君家土。”
寥寥六句,从他的薄唇里读出时,带着哂笑的意味。
“皇贵妃做出那样的事,又在皇陵中通远汐侯旧情难断,水性杨花之人,偏还是做出这样的诗词,真是让朕不耻。”
纵然,张仲在临行前嘱咐他,切莫为难夕颜。落进他耳中,分明只是张仲的护短。
“皇上,臣妾除了您之外,再无其他。臣妾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听到远汐侯三字,她强忍住心头的悲凉,方能说出这句话。
“哦,是么?”
轩辕颛眉心一锁,这话,百里南临行前,亦是对他提了当日城内的情行,可他只做未听见,这么多男子要保她,难道,真的没有私情么?
不管怎样,当他和师傅在知悉轩辕聿失踪,那么辛苦,绕过夜军,避过巽军,在山谷,发现轩辕聿时,虽得师傅相救,却已如活死人一样时,他才知道,轩辕聿竟然为了她和她腹中的孩子,不惜放弃自己的命。
从那时起,他再容不得这个女子。
哪怕轩辕聿醒来,会恨他,他偏是再容不得。
一如,他活着的唯一意义,仅在于看着他的弟弟成为万民敬仰的君王。
可,这一切,都被这个女子,一手摧毁,她和她的母亲一样,都是祸水。
哪怕曾经,看到她隐忍的坚强,让他有过心软,现在,不会了。
羞辱她,让她彻底死心,让她在死前尝到同样的心痛,是他所要的。
他走近她,伸手抬起她的下颌,他看到,她的眸底,一片清明,竟没有一丝的雾气,真是讨厌啊,假惺惺地可以。
“想朕再临幸你一次么?”问出这句话,他凑近她的樱唇。
他看到她的唇哆嗦了一下,这,让他觉得很满意。
“朕今日召你来,外人看来,是朕对你还有一点的情意,可惜啊,朕,根本就不会碰你,让你过来,是让你看着,朕是怎样临幸别人的,你加诸朕身上的耻辱,朕还你一次,也算是公平。”
他轻击掌,殿外,走进一女子,纳兰夕颜的身子一震,往后瞧去时,该是低位的宫嫔,娇羞地站在那,而轩辕颛松开夕颜的下颌,上的前去,只把那宫嫔打横抱起,往龙榻上行去。
夕颜就这么站在那,她隐隐听到哀愁的歌谣声,似从殿后传来,但,这一次,她知道不是,所谓的哀愁歌谣声,仅是那风吹过没有关严的窗棱,穿过室内八宝屏风缝隙时的声音。
这哀愁,皆因着心境所致,所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因着轩辕聿的怜爱,住于这承欢殿时,是从未闻到的。
明黄色的纱幔纷纷扬扬地落下,她站在那,听着,纱幔里不时响起的暧昧的声音,心,疼痛。
胸前的伤,能愈合,可是,心底的伤,谁能愈合得比较快,才会幸福吧。
站在那里,知道子时,按着规矩,那宫嫔是要离开的,她垂下螓首,不去看那离开的宫嫔,亦因此错过了,宫嫔脸上一抹异样的神情。
这抹异样仅在于,这宫嫔觉到皇上是不是不能行人事了,竟让她喊了半天嗓子,却没有真的临幸于她。
而这些,夕颜不会知道。
她只是站在那,随着疼痛渐消去,再没有一丝的痛楚了。
他拢起龙袍,行至她的跟前,甫要让李公公赐鸠酒时,却见她身子一晃,似撑不住般坠委千地,他下意识地拉住她的手腕,她往后一抽,一抽间,只让他更紧地扣住她的手腕,然这一扣,他是震惊的。
她,竟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自她回宫后,每日仅用张仲留下来的药,并不让任何太医近身调理伤口。先在看来,该是她早有所察觉。
可,为什么要瞒住自已的身孕呢?,
他的手一滞间,却听得她的声音虚软地传来:
“这孩于是皇上的,可臣妾若说了,您会信吗?不过又会以为,是臣妾不想死的借口吧。”
原是如此!
这孩子,或许是轩辕聿最后留下的一脉骨血,他能狠得下这心么?
但,再一按她的脉相,他的眉心,再是抒展不得,这一胎,因着她胸前的重伤,血气大亏,比之她之前那胎更是不稳,即便张仲该是曾尽心为她保胎,而上一胎,耗尽了她太多的精元,这一胎,分明是保不住的。
所以,张仲只留下了那些药。
或许,也答应了她,暂时不会让他知道。
她呢,定以为,这药能和彼时一样护得她的周全吧?
而明知保不住的胎,何必再保呢?
这时,李公公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皇上,有禀。”
“说。”
“皇上,墨阳将军跪在议政殿外迄令不肯离去,眼下,连膘骑将军等都纷纷随他一起长跪不起,务求皇上万不能这般忠心为国的皇贵妃,不然,寒的,是天下百姓的心呐。”
他的眼晴眯起,这个女于,确真是得尽民心啊。
好,那么,他就让她心甘情愿地去死,也免得那一众臣子不消停!
“皇贵妃,看来,你真是得尽了军心,连朕都杀不得你了。”
他松开执住她的手,仅命人送皇贵妃回冰冉宫。
这一回,不过晨曦初绽时,却是等来更让她没有办法接受的事。
离秋端着一碗汤药,进得殿内,她站在那,看着这碗汤药,突然意识到是什么。
“娘娘怀了皇嗣,可这胎,真真是保不得的,皇上这也是为了娘娘好……”
她没有说一句话,就这样望着那氤氲的汤药。
他,仍是怀疑她清名有损吧。
现在,快到他下朝了。
这,是他的孩子,若他不要,她等他亲自对她说这一句话。
果然,她等到了。
他来了。
没有让殿外的宫人通传,他就这样来了。
“喝了这碗药。”
他冰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冷到,仿佛能将她的心一并的冰去。
她,终于,再不会有心了吧。
这个她深爱,却伤她最深的男子。
缓缓启唇,一字一句,透着彻骨的冰寒:
“皇上,真要臣妾喝下这碗药吗?”
“喝了它,朕,可以既往不咎。留你一命。”
语音甫落,殿内,再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他执起宫女托盘内的汤药,亲手递于她,她的手瑟瑟发抖着,终是从他的手中接过碗盏。
她皓白若雪的腕上,是新月一样的痕迹,这痕迹落进他深黝的瞳眸中,终让他的眸子一收。杭京那五十万苗水族兵,必是得了她暗中的吩咐,方按兵不动,没有受纳兰敬德的唆使。
这些,他其实都是明白的。
他要的,不过是个借口,让他狠下决心的借口,不是吗?
这一收间,她已把那碗盏移至唇边,眸华低徊,一颗泪,就这样坠进汤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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