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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看来,今晚这趟安排,远是不得皇上的心意。
“唉,你,带安如去远汐侯那。”李公公轻唤夕颜。
夕颜本往偏房行去的步子稍停了一下,李公公早走到她的跟前:
“杵着干嘛,快去,皇上不要值夜,其他事你就不用做了?”
李公公心里不止为这个小卓子误了皇上的清名恼着,也为前任掌膳太监一事窝了一肚子气,听说今儿个哪怕安如给了银子打发他走,也是一路骂着出去,当然,骂的都是他李公公的祖宗。这事,说到底,还不是这小卓子摊给他的?
“诺。”夕颜转对安如道:“请安小姐跟我来。”
安如一点头,反正今晚把她送哪伺候都差不多,交代过老爹那关就成了。
非要她换上节日才穿的衣裳,用了口脂水粉,还说什么下半辈子振兴家业就全看她的了,让她好好伺候着皇上,皇上要她做什么,都不能拂了皇上的意。
她愣是听得一头雾水,哪怕那皇上,长得确实还挺俊的,但只是让她觉得俊而已。
随着李公公过来皇上的厢房外,又打发了出来。但,既然老爹说了,皇上要她做什么,都听得,那去远汐侯那,她自然亦该听得的。
“李公公,请问远汐侯的厢房在哪?”夕颜才要引着安如往银啻苍那行去,突然想起什么,停下步子问道。
进府她就紧跟上轩辕聿,避开银啻苍,自不知道他歇于哪。
“出了院子,往左那院,就是了。”
夕颜听得出李公公口气不好,不再多说什么,只带着安如往银啻苍那行去。
两院离得很近,一会,也就到了,心里倒思忖着,眼见着安如该是被知府老爷安排着去接近轩辕聿,如今被轩辕聿推出来送去银啻苍那,虽说银啻苍并非是外表那样独喜女色的,但有一点,李公公说安如眉眼似她,那这些许相似,会不会——
她止了这份念头,不再让自己想下去。其实,也没有时间再想了,面前,已到银啻苍的院落。
曾说过不想再见到他,可自出宫后,却两次不得不见他。
这样,对谁,实都是不好的。
只愿,他快快打发了她和安如才好。
院落的正房内由亮着灯,想是还没有就寝。
值门的侍卫见夕颜取了腰牌,是皇上近身太监专用的,忙去通禀,不一会便让夕颜进房。
甫进房,只见银啻苍站于窗前,兀自仰首,在瞧着什么。
“侯爷,皇上吩咐奴才,带这位宫人来伺候侯爷。”
她行礼,话语里特意加重皇上吩咐这四个字,若不出意外,他对于轩辕聿给他安排的一切都该是抵触的。
银啻苍并不回身,然,亦并没有让她们退下。
“侯爷,您在瞧什么呢?”安如口快地问道,她随他的目光朝窗外望去,除了那散开硝烟处,犹是昏沌一片的夜色,其他,则再看不得真切。
夕颜却随着银啻苍的望向处,心里稍滞了滞,不远处,悬着几面巽军的旗帜,该是粮仓的所在。
难道,银啻苍对这粮仓也感兴趣,还是另有计较呢?
她知道,今晚轩辕聿一定会命人暗中将大部分军粮转移,只留了表面的粮草去引那些归巢的雀鸟。
而银啻苍毕竟昔日是斟国的国君,与轩辕聿哪怕表面恭谨,心里总不是臣服的。
如今,二十万斟兵编入巽军,又将他随军带着,不过是种挟持。
若他心底起了些许别的计较,恐怕,从巽军的粮草着手,恰是最直接的。
“今晚应该会有陨星。”他的声音甫起,仅是这么不轻不淡的一句。
“原来侯爷要看陨星啊。那您在这,肯定是看不清楚的。那硝烟哪怕停了仗,没几日都不会散去,这么昏沌,连星星都瞧不清呢。”安如快嘴地道。
“哦?”银啻苍转身,凝向安如。
安如看着银啻苍转身,脸,突然地,就有些红,然后,眉眼弯弯地一笑:
“侯爷真的确定今晚会有陨星么?”
“你知道哪里可以看到么?”
“嗯,当然我知道。”她顿了一顿,复道,“长这么大,我只听姥姥说过,有一种星星会带着绚丽坠入凡间,那种就叫陨星,可我真没见过呢,但,我可以带你去一个,最适合看星星的地方。”
“是么?”
银啻苍冰灰的眸子微微地眯起,这一眯,安如的脸更加红,猛点头道:
“是。”
“那就由你带本侯去吧。”银啻苍说着,返身,往房外行来。
夕颜下意识地往前阻了一阻,她并不能确定,银啻苍是真的要看什么陨星,抑或是他实是发现了粮仓的异样,借着安如去确定?
银啻苍瞧到她的动作,微微一笑,笑里,满是蛊惑的味道:
“孤男寡女,多有不便。你,是否要跟着?”
这话出自他唇,她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让安如和他同去,无疑是一只小白兔落进大银狼的嘴里。
“侯爷若要奴才跟着,奴才自会跟着。”
只是跟着罢了,又有安如在,不会怎样。
并且,她也能看他是否对粮仓存了心。
银啻苍的笑意愈浓。
本说好,要放手,只这一晚,容许他再不放一次。
几日的星相异变,根据史册的记载,或许,今晚该有千年间最大的陨星雨,他想带她去看,又不知寻什么借口。
想不到,老天,始终还是眷顾他的。
安如瞧银啻苍和那小太监嘀咕着什么,倒也并不在意,只往门外行去,却听得银啻苍道:“从这出去,外面人多,他们跟着,反倒瞧不见陨星了。”
“好啊。”
安如见银啻苍一指窗台,丝毫没有忌讳率先一个蹬踏,爬了上去,身手敏捷地翻到窗外。
窗外,是后花园的一条小湖,边上有着花圃,确实人迹罕至的地方。
夕颜皱了下眉,这知府家的千金果真是豪迈啊。她如今的身份是太监,总不能反扭捏得不像个太监样,她的手撑住窗台,才要将足跨到窗台,只觉身后被一只手一提,顺势将她抛出窗外。
接着在她跌到地上时,那手又轻轻的一扶她,她倒是轻盈盈地落在了安如的身后。
她没有回身,她知道,是银啻苍。
安如蹦跳着带他们从花叶间行去,那样子,让她恍惚似回到了王府那一夜,瞒着家人,仅带了碧落潜出府去。
终是那一夜,什么都变了。
一路纵偶尔碰到佣人,皆是见到安如都均福身请安,除了那些佣人外,因着是知府后院的小路,只碰到一队禁军,也让他们闪躲了过去。
从小后门出去,沿街,仍有着未曾散去硝烟味道。
街道两旁,除了一家客栈还开着门,其余家家户户都门庭紧闭。
这些百姓,若有家业在城外的,之前,就该是避难去了。
留下,不过是最无力去往外地的人,和巽军共这一战罢了。
是以,不论白天黑夜,闭关着自家门户,于被战火燎及的城中,无疑是最妥当的做法。
街道中,没有一人。若不是那家客栈,以及不远处,犹亮着灯火的一处营地,这座杭京城,充斥着死寂的味道。
夕颜望向那处亮着灯火的营地,步子稍顿了下,却被银啻苍轻轻带上她的腰部,往前行去。
那地方,该是安置伤兵的营地。隐约的,有痛苦的呻吟声传来,只让人不忍再听,恨不能离开逃离这种氛围。
他不希望夕颜去目睹这些,从彼时,斟、巽两国对战,他就知道,她的心很软。
这份柔软,于疆场的无情,实是没有任何益处的,反会成为一种束缚。
她避开他的手,迅速跟上安如的步子,穿过那条街道。
安如走得很快,带着他们,拐过几条街道,走过一小片林子,便来到一处台阶前。
那台阶,长长地延伸上去,仿似一眼瞧不到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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