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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风,很温暖。
人的心,却温暖不了。
尤其在这水榭内,披着披风继续宴饮,那份冷是一丝丝地,随着每一次举盏相祝,沁入心脾。
幸好,她有面纱,没有人看得到,面纱下,她的唇边,始终是没有一丝笑意的。
这场夜宴,又有谁,真的是笑饮千樽人不醉呢?
所以,她仅要在眸底蕴了笑,这样就可以了……
第五章 夜宴欢(14)
太后礼节性地敬了夜帝、慕湮一樽酒后,就起驾回慈安宫。
水榭外,传来丝竹的和鸣声,而在彼时,慕湮抚琴时,这丝竹声,是悄然停歇的。
而当曲乐再次响起时,并不能为这场宴席添丝毫的气氛。
因为,这里的气氛,从刚刚开始,就变得僵滞。
哪怕,太后离开,气氛,却不会改变。
夕颜的眉心越来越颦紧,她的气力几乎都快怠尽,小腹疼痛,一阵一阵地抽疼,让她愈来愈难耐。
轩辕聿和百里南,仍在说着话,好象约定三年后,再聚鹿鸣台。
其余的话,她听得见,可再听不清。
好难受。
甚至于,她有了想呕吐的感觉。
原来,成为他的女人,会让人这么难受!
难怪,母亲不让容嬷嬷继续说下去。
然,就在这一刻,突然,轩辕聿站起身子:
“阿南,今日,朕甚是开心,多饮了几杯,确实不胜酒力,暂先告退,明日,朕会亲自于烟浩亭相送。”
这一句话,倒是清晰地落进夕颜的耳中,因为,她的手臂顺势被轩辕聿一提,身子,不由自主地站起。
“聿,多加保重,今日即是饯行,明日,不必相送。你知道,朕是不喜欢离别的。”百里南顿了一顿,复道,“朕看凤翔公主也十分疲倦,不如就这样散了罢,明日一去,毕竟路途千里,十分辛苦。”
“国君,慕湮无碍的。”慕湮的声音很轻,依然柔婉。
轩辕聿微微一笑,不再坚持。
夕颜的由身后的宫女搀扶,她借着她们的力,才勉强步出殿外。
腿间越来越粘腻,和着抽痛,她的脸色若不是隐于面纱后,也是极不好的。
“娘娘!”宫女觉得手中一沉,不仅轻唤道。
轩辕聿本往雅阁外行去的步子稍滞了一滞,一滞间,百里南笑道:
“聿,看来醉妃今晚确比你更醉。”
轩辕聿返身,手臂一舒,夕颜轻巧的身子再被他抱于怀里。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的轻微的挣扎,而是整个人蜷缩进他的怀里,额际沁出更多的冷汗。
她不知道,是怎样出的雅阁,只觉得,她需要一个依偎。
这一刻,容易她暂时的恣意一下。
只一下。
一下,就好。
她的鼻端闻到浓郁的姜汤味时,这一下,注定就是结束。
抬起的眸华,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明黄的帐幔内。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置身在一人的怀中。
那人,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轩辕聿。
此刻,他端着一玉盏,盏里,是熬得发黑泛着姜味的液体。
她别过脸,下意识地就想欠身躲出他的怀抱。
她不喜欢和他过分的接近,尤其,这种接近还带着亲密的意味。
哪怕,今天之后,她和他之间的关系,注定再做不到纯粹。
他觉察到她又要躲,手骤然一收,语意淡漠冰冷:
“喝了它。”
夕颜颦了一下眉,即便是毒药,他赐的,她能不喝么?
“皇上——”
总是要说些什么罢,然,被他打断:
“喝了,你不会再痛。”
他还是说出这句话,他明白,她在怕什么。
夕颜噤了声,伸手想从轩辕聿手中接过那盏时,指尖却不慎与他相触,她缩了一下,他已不由分说,端起碗至她唇边。
她眉心抒开,避不过,也罢。
就着他的手,她一气将那盏饮尽时,很甜,甜中带着浓郁的姜味。
不是太难喝。
一气的喝下,小腹处,竟涌起一阵热流。
见她喝完,他把那碗放至一旁,她这才看到,这原是他的御辇。
惟有御辇内方会拢着银碳。
很暖和,而此刻,她需要温暖。
又陷入沉默,她该对他说一声谢谢吧。
不论是父亲出殡,还是方才这碗带着姜味的液体。
她总该说声谢的。
哪怕,彼时在雅阁,她对他,有着厌恶。
而,无论任何情绪,都该不是绝对的。
不是吗?
话语未出,御辇缓缓前行的速度,却滞了一下,辇外,清晰地传来李公公的声音:
“陛下,姝美人染了风寒。”
第五章 夜宴欢(15)
简单的一句话,简单的一件事,都会由李公公特意来禀于御前,这位姝美人在轩辕聿心里的位置,怕不仅仅是美人罢。
果然——
轩辕聿的声音甫起时,带着清晰的一丝紧张蕴于其间:
“太医瞧了么?”
“回皇上的话,刘太医已开了一贴方子,并煎好汤药给姝美人服下了,但,娘娘——”李公公有些欲言又止。
夕颜趁这当儿,终于,如愿以偿地,欠身出了轩辕聿的怀抱,正襟而坐。
小腹的疼痛随着刚才那盏液体的饮下,渐渐开始好转。
惟有,腿间的粘腻感依旧。
“摆驾璃华宫。”轩辕聿泠声道。
“诺。”李公公顿了一顿,复问,“奴才这就传肩辇送醉妃娘娘回冰冉宫。”
“替朕另备辇。”
这一句话,轩辕聿说得没有丝毫犹豫,但,辇外,李公公的声音却明显犹豫了一下,不过须臾,立刻道:
“诺!”
辇停。
轩辕聿起身,并不望夕颜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就往辇外走去。
夕颜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轻声道:
“皇上,外面风大,这披风还是您用罢。”
她并不喜欢用他的东西。
哪怕,这对后宫的女子来说,意味着一种殊荣。
可,这种殊荣并不是她要的。
虽然,她要的东西,相对于这种殊荣而言,更为贪婪。
哈,是啊,她真的很贪婪,要的,何止是一人的殊荣呢。
而他,该是一早就识破她这种‘叵测’的居心吧。
“既给了你,朕就不会要了。”
他的声音,真是很冷。
不过,她的心,其实更冷,所以,一点都冰不进她的心里。
所以,无所谓的。
“臣妾谢皇上恩赐。”
用最平静的话语说出这句话,她看到,正要出辇的那个背影,还是怔了一下。
不过只一下,他依旧下辇,明黄的帐帘覆盖下,明黄的华盖升起间,她依稀瞧见,外面似乎又飘起了细雪。
这一年的雪,下得似是没完没了一样。
辇起。
她独自一人坐于这帝王方能享用的宽大御辇中。
既然他不在,御辇里,她没理由让自己再坐得不舒服啊,蜷缩进柔软的锦垫里,她拥紧身上的披风。
没有他在一旁,她发现,连拢了银碳后,有些不流畅的空气,都让人觉得清新。
原来,他在她身旁,每每,除了让她觉得压抑,再无其他。
直到,再一次辇停。
离秋掀开帘子,离秋的身后,跟着两名身着翠色宫装的女子。
夕颜的手搭在离秋的腕上,那两名宫装女子,旋即叩首行礼:
“尚寝局彤史莫梅(琴雅)参见醉妃娘娘。”
彤史?
夕颜的脸湮出一片红晕,这片红晕,直到两名彤史迎她往殿内后,更是有增无减。
原来,她并没有成为他的女人。
原来,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个孩子,她走入人生第一个转折的阶段。
雪色的帐幔被掀开,一名彤史走了出来,她拿起一支彤管的红色羊豪,在一册绯金的小册子的第二页写上娟秀的几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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