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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劫深宫错为帝妻:罪妃(145)



很多时候,自以为放弃的,不过是一段感情,可,后到终了,却发现,那是一生。

这一生,将尽时,在今晚,再次见到他,她的心中,素来死水般平静,却还是起了一丝的微澜。

“臣参见皇上,太后。”张院正躬身行礼。

“平身。”轩辕聿免了他的礼。

“皇上传院正至此,难道,有什么好发落不成?”

“母后,朕知道,您担心的是什么,然,凡事,总会有转圜的余地。”

“哦,皇上口中的转圜,哀家愿闻其详。”

“这事,朕会给外面一个最好的发落,至于王妃,只需暂时不能留在宫中,待到醉妃安然诞下皇嗣后,再容其回宫,不就两全了么?”

“皇上的意思是,王妃染了急症,必须送往宫外医冶?”

“是。”

“这,倒确是一个好法子。”太后若有所思地道,“只是,这急症,一时间发得出来么?这宫里,可到处都是眼晴呐。”

“张院正自有法子,母后不必多虑。”

“也罢,就由皇上去处置吧。但,哀家有言在先,倘若,王妃将知道的事外泄,那么,即便在宫外,哀家依旧,会遵着规矩,赐王妃一死。到那时,可莫怪哀家心狠。”

“太后,妾身不敢。太后,能否再容妾身见一次醉妃娘娘?”

太后睨了她一眼,道:

“王妃,今日,皇上开口,能容下你的命,就是造化了,在醉妃诞下皇嗣之前,你,不能再见她。当然,哀家,允你的事,亦会兑现。”

她无法相信任何人。

本来,除了历朝的皇上、皇后之外,这个杀子立母的规矩,任何人知道,只会是死路一条。

可,终究,她还是心有着不忍。

哪怕,再冠以什么名目,因着陈媛对她的不忍,她,也再做不到狠心。

唯一能狠心的,只是,话语间的狠心罢了:

“好了,王妃的事,就交给张院正吧,皇上,你也早点安置,毕竟,明日还要早朝呐。”

“朕明白。”

殿外,雪下的凄迷,这份凄迷中,注定,一些事,不会再纯粹,而被掩埋在了所有的真相背后。

※※※※※※

天曌宫,偏殿侧院。

张仲从没有试过说一句话,会这样的艰难,但,再艰难,却终是要说的。

“请王妃服下这药,一个时辰之内,王妃即会罹患急症,皇上会安排人,送王妃安然出宫。”

“有劳院正大人。”

陈媛即便心底不能做到平静,这一句话,偏是要做到平静,她伸手,甫要从张仲手中接过那碗药,张仲却已把那药碗奉搁于桌上,只这一搁,轻泠声响起,却分明,把心底某处的伪装一并敲碎。

陈媛拿起那药碗,待要饮下,唇际触到褐色的药汤时,终滞了一滞,她,还是不放心。

“院正,醉妃的安危,妾身交予院正大人了。”

她只说安危,并不提皇嗣。

是的,在她心里,看重的,仅是颜儿的安危,再无其他。

哪怕太后允过她,她亦愿意去信。

然,这宫里,又岂止只有太后一人呢?

而她知道,她不在后,张仲,就不会再有顾忌。

彼时,她绘给陈锦百子荷包的图样,实则,张仲是不会陌生的。

他对她的一切,都很熟悉。

包括,她绣画时所用图样的特殊处,他不会忘记。

可,自从那年后,他于她的一切,都会刻意地去疏远。

也正凭着这点,她方能绕过张仲,把那百子荷包直接给了夕颜,并且,哪怕,张仲每日请脉,看到那图样,他就不会细瞧。

荷包内的乾坤,不细瞧,仅凭嗅觉,根本是无法洞悉的。

因为,天门子,磨成粉,从束口处,慢慢渗漏进荷包内,气味不过一晚,就挥发怠尽,唯剩那粉末,会顺着锦缎的针缝处散落,而下面,恰是夕颜的床榻,夕颜终日卧榻,必是悉数吸进这些天门子粉,如此,胎儿定然会小产不保,却又不致太过霸道。

她做出这一步的谋划,凭得,不过是张仲的疏远罢了。

否则,又怎能如愿呢?

这层疏远,凭得,亦不过是他多年前的怜惜。

“王妃,为何,总顾虑着别人,忽略自己呢?”

张仲这句话,说得很慢,很慢。

过往那些场景,一幕幕地浮现时,却,闪过得很快,很快。

“妾身不明白院正的意思。”陈媛的手扶住桌,径直地就要回身,避开,张仲骤然变得深途的目光。

只这一回,她的袖摆,再是被他执在了手心。

那么紧地执着,她,挣不去。

二十多年前,她挣过,一挣,就是二十多年!

“媛,选秀以病避之,你是为了她。迫嫁襄王,你是为了皇命。收养夕颜,你是为了襄王。被她误会,又不自辨,亦是为了襄王,这二十年来,有哪一次,你能为了自己,活一次呢?”

原来,他都知道。

“现在,很快,妾身就能为自己而活了。”

“是么?假若我告诉你,皇上对此事的发落,是以谋害皇嗣之罪处死碧落,你,是否又要不忍呢?”

陈媛的身子一震,旋即回身,这一回身,她看到的,是张仲目光中,含着对她的疼惜。

是啊,他一直都懂她。

这二十年间,唯一懂她之人,怕就只有他了。

初与他相识,是她陪母亲往暮方庵礼佛一月,恰逢看到他衣衫槛褛垂伤倒在彼处,因着怜悯之心,她命丫鬟将他救冶在庵内一处僻静的院落中,每日里虽遣着丫鬟送饭问药,她亦会得空过去探望,如此,一月过去,他伤势大好之际,竟是暗生了些许情愫。只是,谁都不会承认。

她终以为,他和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她救了他,然,在他不告而辞时,她甚至连他究竟是谁,都不知道,自然,亦不知道,他为何受的伤。

那一年,恰逢应选之期,当今的太后,昔日,她的表姐陈果,却在应选前,来求她。

按着祖制,庶女并非是一定要参加选秀的,除非,她有恙不能参加当年的应选,方会由庶女顶上。

她还记得,陈果对她说,倘若今年不能参加选秀,留在府中,迟早,会被大妈折磨死,她掀开衣袖,上面,赫然是被鞭条抽打得伤痕累累。

进宫,虽步步艰险,可,或许,陈果的路,惟有进宫。

是以,她允了陈果,陈府的应选名额一定会是她。

因为,她对于进宫,素来,并没有多大的好感,纵以她的容貌,陈府的权势,她是定能应选为妃的。

可,那也就束缚了一生,于彼时的她来说,是不愿的。

就在那一夜,她瞒着下人,以冰水冰浴,又大开着殿窗,吹了一宿,终是在第二日,如愿染上了风寒,府内,为她请来大夫,但,她只偷偷把那些汤药都倒了去,并不用下分毫。

于是,她的病症,一日重似一日,随着陈果代她的名额入宫参选,她卧榻再起不来。

这时,她才开始用药,却为时已晚,风寒一日重似一日,逐渐,有演变成痨病的迹象。

她的父亲,彼时的尚书令为此遍寻名医救冶,那一日,家丁带来自告奋勇的名医,竟是他。

这一次,是他救了她。

她原不知,他的医术竟是如此高明。

她原以为,这样,他们终是两不相欠了。

然,这一世的纠缠,却正是从那时开始。

冶病的月余中,他和她每日相对,她每日虽借着绣图排遣那不该动的感情,却,终是动了心。

只是,这动心,随着她大病初愈,即被一道圣旨所阻隔。

她被圣旨指于,即将出征苗水的襄王为王妃。

假若,那晚,他愿带她走,她会舍下一切,随他而去。

只是,那一晚,风乱了她的眼眸,她凝着他,泪流下时,他,还是返身离去,仅留下一句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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