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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装不出来的。然而,在那一次,他偏是以为她是装的,连那口血都以为是她故意服了活血的药所致。
如今想来,他是对她有成见在先,所以,把她的一切都看成是别有用心。
“蒹葭……”
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她本来闭紧的眼晴,连忙睁开,慌不迭地说:
“臣妾……失仪。”她沙哑的声音在此刻听来,更带了无措。
只说着,她松开紧抓住锦褥的手,便要去褪那亵裤,可,她的脸色是极其不好的,越来越苍白,额头隐隐现出汗意来,好像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他阻了她去褪亵裤的手,凝定她:
“你怎么了?”
在这样的时刻,他没有一点情欲,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十分难受,而这些痛苦,在初次侍寝那夜,他亦是忽略的。
她摇头,停止了进一步的动作,心痛开始渐渐缓和,果然,她的心痛,只为和他肌肤相亲才引起的。可,作为帝王的嫔妃,又怎可能没有肌肤相亲呢?
她也知道,这月余来,宫里那些传言,虽然,她是清白的,但,传来传去,即便是清白,或许,也都变了味道,这些味道的意义仅在于,高高在上的帝王,终究会起疑罢。
然,在彤史的记录上,她被他临幸过,所以,自不能让宫里的嬷嬷来验身。
但,如若她要证明清白,其实很简单,只要他临幸了她,那些传言在他跟前就会失去意义。
而只要帝王不起疑,其他的,在宫里来说,真的算不了什么。
再者,她确实也想要一个孩子,在君恩薄凉后,能够依赖的孩子。
今晚,月圆,或许,也能圆了她这个心愿。
思绪至此,借着缓和的心痛,她的手覆上他的双肩,微微起身,细密的吻,从他的喉口慢慢地往下,照着以前学的,一一地再次重复。
隔了这么久,虽是生疏,但,她却是要做的。
这一次,和太后的吩咐无关,只是,取悦帝王,是她要做的。
可,心,又开始渐渐痛起来,若再这样吻下去,恐怕,不用多久,又会回到上次一样,吐血晕厥吧?
那样的话,无疑更让他厌恶。毕竟,如今,再不是昔日,他无须用她再演任何恩爱的戏,这后宫中,能代替她的很多,譬如,今晚出现的那位公主。
而他显然也察觉到她动作的迟疑:
“罢了,既然心有不愿,何必勉强?”
漠然地说出这句话,他的手将她从他的身前推离。
“皇上——”
“不用说了,你是太后安排给朕的,昔日,太后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事到如今,太后都不在宫里了,你何必再演下去呢?”
她无言以对,纵然,不再肌肤相亲,心疼就会缓和,可,为什么,听到他这番话后,心的疼痛,反是频促起来了呢?
算了,不说,不说也罢,因为,她竟是不知该如何去说了。
魑魅山的点滴,在回宫,复出宫,再回宫后,仿似,渐渐淡去,或者说,归于虚无。
初秋的夜晚是清冷的,但,他和她之间的氛围更是清冷,随着他接下来说出的话,这份清冷,只将谁的心冻去:
“今晚,陪朕出席的是圣华公主奕翾,朕要纳她为妃,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她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并且,说得如此决绝。
她更没有想到,奕翾,原来就是圣华公主。
奕翾,这个字,即便在过去只听过一次,她却是记得清楚。
西陵夙在梦里唤过的女子,身份,竟是圣华公主——是曾被坤国灭去的锦国余孽,并且,曾率五十万大军挥兵岭南,导致翔王下落不明的女子。
按道理,奕翾于西陵夙来说,是会导致江山不稳的因素。
而西陵夙于奕翾来说,是灭国弑亲的仇人。
他和她本该是不能有交集,也不该有交集的,但,此刻,西陵夙竟是说出了这一句话。
所谓,君无戏言!
“你只需替朕操持完这一次的册妃大典,从此以后,你就不用再费心陪朕演戏了。”
费心?原来,曾经种种,只换来这两字。
是啊,不论容貌,还是其他,她怎比得上圣华公主奕翾呢?退一步讲,说是纳妃,以西陵夙的城府心思来说,恐怕并非那般简单。或许——
她不再想下去,再想,她怕,自个的心,会乱。
“皇上,但,臣妾以为,若皇上要册封公主,前朝那关总归要过的,不如,让臣妾献美,也算是杜了前朝的口,压了后宫的心。”
圣华公主,毕竟对前朝来说,是谋逆之人,要顺利入宫为妃,终是要师出有名,大典上的诏书也好写。
她本来就是前朝乃至后宫,魅惑帝王的女子,眼见失宠,献美也是可能的,至于,为什么要献圣华公主,只需再加一套冠冕的说辞即可。
说出这句话,心疼骤然麻木。
她仅是不敢瞧他,唯有将脸深深低下,看到,苍白的双手无力的握住自己褪落到一半的亵衣。
“好,很好,果然是朕的钦圣夫人,从此以后,你便可以安然在兰陵宫,朕许你那一隅的自由。”
说完这句话,室内的气氛从清冷演变成决绝。
而,殿外却响起不合时宜的细碎步子声,隔了好一会,确定纱幔内没有正进行什么事,海公公的声音才响起在层层的纱幔外:
“皇上,有禀——"
“说。”西陵夙的声音里带着不耐。
“俪景行宫来报,服下宫中送去的月饼后,太后凤体违和。”
这话没有挑明,但,言辞后的意味分明。
挑这个时候来禀,除非大事,否则,海公公不会如此唐突。
而宫中送去的月饼——难道说,是她送的?
“宫中何处送去的?”西陵夙紧跟着,语意淡淡地问道。
“司膳司送去的,太后嫌腻,未曾用。用的是钦圣夫人一同送去的茶式月饼。”
果然是她送的,那这违和,显然是太后的孩子不保了吧?!
偏偏是她送去的月饼出了问题。
太后之所以会用,该是对司膳司的月饼哪怕经过试毒,都不会真正放心,但,她无疑是可信的人。
然,也正是这可信人的月饼内,却被下了,连喜碧都能瞒过的东西。
知道太后怀了孩子,却最终不下的人,难道真的是——她浑身骤然冰冷,慢慢抬起脸,正对上西陵夙漠然的眸光。
是他!
是他?
不,西陵夙若要动手,又怎会借着她的名义?
又怎会拖到行宫再去做呢?
西陵夙对太后的不忍,她一直都看的清楚分明。
毕竟,当初,那一碗药,哪怕她做了转圜,西陵夙若执意不放的话,太后的胎儿亦是保不得的。
又何必拖了这月余,留到行宫去解决呢?
不,不会是他!
而眼下,当惊闻这个噩耗的时候,她做不到淡然镇定:
“海公公,太后如今怎样?”
既然不是他,那么,她的嫌疑在他心里或许就是最大的。
即便让太后出宫的折中法子是她想的,可,若是她为了博贤明,刻意做的呢?
然,现在,她不去为自己辩解,仅是问了这一声。
“回娘娘的话,行宫有太医在,太后的病情该能稳定下来。只是,照着规矩需禀于皇上知晓。”海公公自若地回上这句话。
若真稳定,又何至于在这当口来禀呢?
话语背后的意味,莫不过是让主子知晓,这事已然办妥罢,若太后挺不过去,那么,只需在翌日做个发落罢。
“下去罢,若有事再来禀。”西陵夙语意仍是淡淡的,海公公喏声后,消失在殿内。
“你担心了?”西陵夙的眸光似箭从她的脸上刺过,仿似,要将她的心一并的刺穿,“是不是怪朕无情?”
无情?
如果说无情,那么太后所做的,比西陵夙所做的,更称得上这两个字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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