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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绝情的话语,从风初初嘴里说出,并不稀奇。
唯有,她和喜碧太过傻,太过效忠罢了。
只是,她终究变了,在邓公公问她,是否愿佐证风初初彼时和西陵枫的私情,如此,便准许她将喜碧的骨灰带出宫去安葬时,也准她出宫另谋生路,她在沉默了许久后,终是应允。
毕竟,风初初早已逝去,既然,生前,风初初对她们的一切,都放在利用的位置。
那么在风初初死后,她做出这些佐证,失的,仅是风初初的清名,换来的,是喜碧的骨灰能够还归故里,包括她,都能脱离宫闱,回到民间。
这个交易,对她来说,是有着绝对的吸引。
于是,她应允了。
可,在今晚,她没有作证的机会。
一直待在朝华殿候命的她,自然看得到西陵枫的所为。
在那样突变的情形下,邓公公仍遵着允诺,放她带着喜碧的骨灰出得宫。
甫出得宫门,竟碰到胥雪沁,纵然,和这位夫人没有任何深交,但,总归知道,她是闲散侯的夫人。
身为闲散侯夫人的胥雪沁,许是由于同时是胥侍中的女儿,当朝新晋胥淑妃的妹妹,才没有被监禁起来,而胥雪沁只淡淡让她随她去一处地方。
在这处地方.她竟是见到太后。
没有死的太后,还活得好好的太后。
那瞬间,没有任何欣喜,有的,是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太后如今的安好,是不是,反能让她看成,喜碧不过是彼时的替罪羊呢?
真正会死的永远是她们这些奴婢。
是做主子的,翻手云覆手雨的牺牲品。
但,或许,还有主子是不同的。
“玉泠……”此刻,太后抬起失神的眸子,睨向她。
玉泠淡淡一笑,她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不需要她再佐证了,俨然是西陵枫出人意料的行为,让她的佐证在那时再无用处:
“主子,不管您怎样对奴婢,都不要紧。可是,您这次,确是错了。您知道,如若不是侯爷宁愿自己去担,都不让您出现,或许此刻,奴婢为了喜碧的骨灰和自己出宫,便会在朝华殿众人跟前,揭露出主子和侯爷那段私情。”
本来,应允这件事,她内心就受着良心的谴责,哪怕,最后,终究没有成事,这谴责却不会少一丝一毫。、
只现在,在太后跟前说出这句话,她心里稍稍好受些。
而,方才,她进来时,却是亲眼瞧见,侯爷被胥雪沁扶着出得院门。
侯爷的脸色苍白一片,即便隔着段距离去瞧,她也明白大致发生了什么事。
侯爷,果然还是为了太后,付出了性命。
这一场场的权势倾讹,已经让太多人失去了性命,到头来,其实,哪怕得到那些许贪求的权势,谁又能抵过百年呢?
风初初的眸光愈发失神,她原以为,自己的谋算总是天衣无缝的,却没想到,再无缝,始终,都不可能做到无懈可击。
一如今晚,西陵枫的慷慨赴死,何尝不是在不违背她的意愿下,选择的护全呢?
她不知道,玉泠何时抱着喜碧的骨灰盒走出院落。
只知道,最后,玉泠仿似对她轻轻说了一句‘保重’。
可,这句保重,让她又怎样保重呢?
纵然,这一辈子的路没有走到尽头。
但,却也是走得再没有了趣味。
“西陵枫,你以为,你这样走,我这一辈子就不得不记着你了吗?休想!我不会记着你的,好啊,你走,我陪你走,不论你到哪,始终还是不能摆脱我,你欠我的,怎么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你欠我的,欠我们孩子的,还没有还清!”
喊出这句话,她执起那柄剑,没有任何犹豫,只将剑从喉口划过。
锋利的剑刃切进肌肤的感觉是怎样的,没有体味过的人不会知道,那是一种完全没有痛觉的冰凉。
是的,没有痛觉。
只要剑刃使得够快,能品到的仅是冰凉。
在这份冰凉中,她好像瞧到了,在那院落的梧桐树下,他青衫依旧地朝她走来,唇边含笑:
“真傻,何必这样呢……”
而她的手放进他递来的掌心,却是没有笑意,只带了嗔怨:
“我就是要这样,你欠我的,到了地下,还是要还!”
语落,他的掌心收紧,薄凉的温度中,她第一次,反手回握住他的手……
这是她意识涣散前,最后的景象,她的血很快融汇到院落泥泞的地上,和他彼时咳出的血融汇。
耳边,仿似传来那名丫鬟小如的喊声,可隔得那么远,很快,她再是听不见了……
在行驶得并不快的马车上,胥雪沁抱着西陵枫,哪怕,在这马车上,置了火炉,可,他的身子却是逐渐地冰冷下去。
她抱住他的手也随之冰冷。
一颗泪水,就这样滑落。
作为女子,她从来没有选择的命。
哪怕,她其实早亲自探得明白,院落内住的是谁。
可,她以为不去问,只等着,总归有一日,他会在晚归时,瞧到她守候的身影。
源于,她纵是不服输的女子,但,本质,亦是因循守旧的女子。
嫁了,便是嫁了。
哪怕,再怎样,是一辈子的事。
即便,他保留她的完璧之身,即便身为司空之女,她亦能再改嫁。
但,她不会。
只如今,在那女子跟前撕毁休书,名义上,这辈子,她仍是他的妻子。
而那女子,是亲手害了他的人,她终是以自己的方法,替他报了仇。
没有什么,比让一个女子,知道男子对她的付出后,更难耐的。
哪怕,那女子,曾经心如铁石,恰愈会动容。
至于,玉泠的利用,亦是她算计人的第一次。
倘不是西陵枫最终选择了那条不归路,她本不会这么做。
说穿了,是她清楚她姐姐胥淑妃,若知道太后没有死,定是会有计较的,她不过借机提起,姐姐借机指给她玉泠这一条路罢了。
一步步的算计,互相的利用,这样的事,她只经历一次就够了。
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她怀里的男子。
当今晚的宴饮,看到他不顾一切,决然的说出那番话时,她没有再顾及手里的休书,因为,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她只瞧出慷慨赴死的绝念。
于是,在他挟持的西陵夙出得殿宇,她只让亲信守在那处院落外。
若他还能活着,最后会去的地方,一定是那里,而不是侯府。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
果然,一切无法挽回。
现在,抱着他渐冷的身子,听到小梅在外面问:
“小姐,我们是回侯府吗?"
“稍作整理,去往岭南。”
她吩咐出这一句话。
只凭着感觉,岭南,定是他这一辈子过得最惬意的地方吧。
因为,远离纷争。
因为,悠然闲适。
所以,她愿意陪着他回去岭南,这,亦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了。
这辈子,尽了夫妻的缘分,只在岭南,用余生,去祈一段来世的福祉……
奕茗躺在床榻上,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药汤的袅袅白气中,冷宫那幕仍是历历在目的。
彼时,她一心求死,所以,当玲珑的手钳住喉口时,她没有任何的反抗,仅是阖上眼晴。
可,玲珑钳住她喉口的手,几欲就要将她的喉口掐断,她开始觉到窒息时,玲珑竟是松了手,源于,被突如其来的一人击中后颈,晕厥在了一旁。
那一人,着的是黑色的夜行衣,有那么瞬间,她几乎就要以为,是师父。
只定晴瞧时,虽不是师父,却是前来护她周全的人。
但,那人恰称,是受了萧楠的所托。
没有想到,师父还是托人救了她。
在发生那样大的变故后,师父,竟仍是不要她死。
如斯,她是否该继续活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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