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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薄凉欢色:失心弃妃(188)



“奴婢去司计司问了,这样的款式正是采女这一位分所有。而宫里,仅有茗采女一人如今是这个位分。”

宫内大部分的用物都是按着品级来制的,每一个品级所能用的物什,都有严格的规定,所以,要查到这只火炉是从哪里来的,并不难,查到了,也仅是再做一次确认罢了。

果然,是那茗采女,不,或者该说是钦圣夫人。

胥贵姬的唇边浮起一抹弧度,这抹弧度隐现的时候,殿外却是传来太后驾到的通禀声。

虽然父辈的政见不和,可在这宫里,有时候确是必须要维系一种比前朝更虚伪的关系。

譬如现在,她本倚在榻上,听到这一声通传,立刻从倚靠的姿势起身,在太后进得殿时,施施然福了一礼: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长乐未央。”

“哀家说过几次了,胥贵姬有了身孕,今后不必再给哀家请安。”

“是,太后。”胥贵姬顺着太后的相扶,反手也扶住太后,朝一旁的暖椅上走去。

“昨日,疆宁进贡了这些葡萄,皇上赐下了一篓给哀家,哀家想着,你怀了身子,总爱吃些酸的,倒不如用些这个葡萄,确是爽口的。”

“呀,是晶玉葡萄,臣妾听闻每年也唯有四月,疆宁方会进贡这稀罕的晶玉葡萄,未曾想,如今除夕尚未到,这萄萄倒是有了。”

“呵呵,今年雨水多,这些葡萄耐不得水,早早听说是移往了暖棚,如此却是成全了它比往年早熟了一季。”

“臣妾听闻太后最爱用葡萄的,如此稀罕的葡萄,赐给臣妾,让臣妾怎么过意得去?”

“哀家是喜欢葡萄,可这晶玉葡萄却是太酸了,哀家没有这口福,给哀家的皇孙用了,也是好的。”

“太后说笑了,也未必见得会是男孩。”

“哀家确是觉得,胥贵姬定是有福之人呢。”

“能为皇上诞下子嗣,本就是臣妾的福气。”胥贵姬的脸上微微一红,太后已然捏过一枚晶玉萄萄,递给胥贵姬。

胥贵姬极其郑重地接过,太后的话语悠悠地响起:

“这话说得好,来,尝尝,这晶玉葡萄的味道如何?”

这晶玉葡萄的味道自然是好的,谁不知道,自西陵夙登基以来,上一回的葡萄进贡就悉数赏了太后,这一回,同样如此,所以,再如何的味道绝佳,对旁人来说,只怕真的是既酸且涩。

胥贵姬仍是恭谨地将葡萄放进唇中,这当口,忽然怜香想起什么,唤了一声:

“呀,奴婢差点忘了,陆院判吩咐给娘娘下午喝的汤药,奴婢竟是忘记去端了呢。”

太后的眸光微微转向怜香:

“这丫头果真是不省心的,眼见看你如今身子越来越重,身边总得放些个得力的人才是。”

太后说出这一句,胥贵姬本来低垂的眸光却是一亮,她的樱唇轻嚼,仿似将那枚晶玉葡萄咽下后,才道:

“臣妾也正有此意呢,只是,臣妾使唤的宫女早就到了份额,又不忍心遣走几个,若是这样,再让尚宫局派人来,怕是不好呢。”

太后瞧她咽下晶玉葡萄,只将手拢紧长长的袍袖下:

“有什么不好的,如今,你腹中的子嗣为大,哀家这就下口谕让尚宫局再挑几个得心的老宫女过来。”

“那,臣妾多谢太后了。”

胥贵姬徐徐拜下,太后伸手扶起:

“罢了,这礼多得真让哀家觉得再待在这,反是让你遭罪了,也罢,哀家总算是将这葡萄送到,也就不影响你歇息了。喜碧,摆驾回宫。”

太后吩咐道,随着众人的行礼声,太后缓缓步出胥贵姬的寝殿。

太后前脚刚走,后脚胥贵姬便回身走向床榻,迅疾地从唇中吐出那颗晶玉葡萄,怜香识趣地接过晶玉葡萄,只听得胥贵姬道:

“都下去吧,本宫要歇息一会。”

殿内宫人悉数退下,怜香仍是跟在她的身旁:

“娘娘,那这篓晶玉葡萄怎么处置?”

“自然不能扔了,你替本宫把它都吃了。”

“这——是娘娘。”

“你怕什么,若有问题,你没怀孕,自然不会伤到你。”

她对太后不得不防,不仅由于,宫闱的倾讹实属平常,更由于,另一种不为人知的计较。

“奴婢不是怕,只是这葡萄太贵重了。”怜香嗫嚅地道。

“呵呵,本宫让你用得,你就用得。”胥贵姬微微一笑,不过是枚晶玉葡萄,怜香就这般畏首畏尾,可见,先前她判断得不错,这样的丫鬟,调教得还欠缺火候。

不过,这一次,太后虽送来了这让她不得不防的晶玉葡萄,没曾想,也带来了一道意外的惊喜。

由太后下口谕,往尚宫局调人来,那么,她得力的宫女便也有了,如是,今天陵塔这样的事,就绝无再发生的可能。

包括,她这一胎,是否能怀得长远,总归是需要一个知心得力人的照拂。

而,调来那一人之后,对那还没成气候的茗采女,仍是需要借力打力,尽快解决了才是。

且不说那茗采女极有可能就是钦圣夫人,单单今日在陵塔听到她的对话,这样的人,就是留不得的……

碧水宫。

在奕茗回宫时,才由巧儿拢了炭火,当然,这些炭火自比不上乾曌宫的银碳,虽不至于有刺鼻的味道,却也是烟雾大得很,她本来风寒初好,喉口很是干燥,被这炭火一熏,不过两个时辰,反是有些咳嗽起来。

“主子,奴婢把这炭火移到帘外,多点几盘,如何?”千湄甫传了晚膳回来,瞧见奕茗不住地咳嗽,问。

“无妨。”

奕茗端起一旁的茶盏,才要喝一口,千湄忙紧赶了几步上得前来,阻道:

“嗳,都凉了,奴婢给您再去冲壶热的来。”主子今日还是月信期,这几日,是最忌讳用凉水的。

“哪那么金贵呢?”以往在谷里,她最是贪凉的,虽然知道凉茶喝多了,对本就偏寒的体质不好,可她却是由着性子地去喝,只今晚,倒又是被千湄阻了。

她阻的神态,虽然不会像师父,可莫名的,鼻子微微一酸,以往,也唯有师父在她小的时候会这般阻她。

包括这一年,同样如此。

师父,心里念起这个名字,她的目光移转到挂在床榻旁的碧玉箫上,不自禁的起身,千湄忙将那茶壶拿了,掀起厚重的帘子朝外走去。

而奕茗已走到床榻旁,伸手,将那枝碧玉箫取下,指尖抚过那萧身,纵然冰冷,却是柔滑温润于指腹,更沁进她的心底。

师父,现在,还好吗?

可,她除了好好地等看,竟是要知道师父的消息都是不能的。

轻轻嘘出一口气,她的脸颊熨帖上那碧玉箫,也唯有这箫,才能给她些许的力气,在这让她厌恶的深宫里,继续撑到被西陵夙厌弃的一天。

眼下,应该距离这一天不会很远了。

最迟,也不过等到汝嫣若进宫,就能实现。

“师父……”不自禁地叹息着低喃出这两个字,很轻很轻,眼底涩涩的,有些许朦胧的雾气湮起。

但,这些雾气却是让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是如此的冷酷无情,只比那碧玉箫的质地更为寒冷:

“茗奴对这支破箫都能掉下泪来,朕倒不知道茗奴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她猛地一震,抬起脸,雾气朦胧的眸子正对上西陵夙那双似笑非笑的眼晴,而下一刻,他的手就从她的手中劈手夺过那支碧玉箫,她很快就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有时候,哪怕抵触着一个人,却偏偏又和那个人有着最不能回避的灵犀。

一如现在,她第一次,用力地从他手上去夺那碧玉箫,在谷里因看辨析药粉需要,留长的指甲,从他的手背划过,那长长的血痕是醒目的,由于速度快疾,那血痕划得很深,鲜血须臾就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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